污秽
个人身上有黑,便认定了此人从里到外都是黑的,不信他有白的时候,更不信他的本质就是白的。
认定了就是事实,容不得旁人辩解,更容不得旁人推翻,谁敢碰,便是一丘之貉,图谋不轨。
景啟笑的有些嘲讽,他对南箕说“老太监说过,皇宫里从来没有死过贵妃,三大营也没有失去过主将,只不过南方燃起了一场火,烧了一些早该清理掉的污秽。”
发糕被他戳的千疮百孔,密密麻麻的看着有些让人头皮发麻,景啟索性将发糕翻了过去,露出了下面完好的一面,他说“但凡当初有一个人不信,早就将事情查了个清楚了,可偏偏都信了,传闻成了事实,如今再想查,便不是难的事了。”
而是根本没有可能,没有人证物证,旧部也都死绝了,想查当年的真相,从哪儿下手?
“师父不在也就罢了,怎么破空悍将也不在?”
南箕问“他们当初都去了哪儿?”
景啟说“南征将军去了北方抗洪,破空将军去了西边剿匪,何满去了东边赈灾,滇老将军镇守三大营,我娘护送御医去南方治疫,随身只带了北战将军,有人说他自兵变后便归隐了,也有人说他死在了兵变之战中,传闻倒是挺多,但自从南方兵变后,没谁再见过他。”
南箕问“北战将军本名叫什么?”
“安阳明霁。”
景啟端起杯子说“他是三大营里唯一一个,从孩童便待在我娘身边,是我娘手把手教出来的大将。”
叶明秋存了两坛子雪,贴着墙根埋了起来,丫鬟们从未见过有人如此,好奇的问他是不是想学书里说的存雪泡茶,叶明秋不是那附庸风雅之人,但与小丫鬟们又有什么好说的,只笑一笑,将事情含糊了过去。
回房间时他手脚冻得生凉,掐按时都没了知觉,叶明秋让人送了热水,想着赶紧泡一泡驱寒,趁着丫鬟送水,他调配了驱寒的药,想着放热水里来个药浴,刚配好药他便听得屋内传来扑通一声响,像是谁不当心跌进浴桶里似的,叶明秋想也不想,拔腿便忘里屋去。
里屋烟雾缭绕,一黑脸汉子正大马金刀的在桶里坐着,见他来了不但不害臊,还将湿了水的帕子扔给了他。
“快快快!给小爷搓搓!”
叶明秋手里还捏着药,但桶水已然便成了黑水,比倒了墨还要浓郁几分,这药不贵,可他就是舍不得放,总觉得放水里是糟践药,
天七扭头见人不来,趴在桶边催他“快点呀爷!你愣什么神啊!”
叶明秋还是将药收了起来,他捋了袖子,将帕子叠了叠,在天七后背搓着,天七像是掉进了泥坑,但凡是裸露在外的,脖子手腕都是污泥,连头发上都沾了不少。
叶明秋问“滇家郎这会可是出气了?”
“且乐着呢!”
天七是真累坏了,趴在浴桶边迷迷糊糊的险些睡了过去,他掬水洗了脸,说“我一人铲净了道上的积雪,又挑了十几趟金汁,累的我腰酸背痛,腿都麻了,起身时更是眼前一黑,要不是被人一把拉住了,我怕是要一头跌进那粪坑里去。”
叶明秋给他解了头发,按着人往水里去,将他的发全泡在水里,他边洗边说“我还以为他会用军法来罚你,不想竟是这么个出气,手段倒是跟他老子一样。”
“别以为我没听到你在偷笑。”
天七半阖着眼,微仰着头,由他为自己洗,他哼道“臭小子真是随了根了,跟他爹一样缺大德!听说你存雪了,用来做什么?”
叶明秋让他闭眼,从桶里舀了干净的温水冲洗着他的发,他说“给小将军备下的,想着等开了春做药引用。对了!今儿小将军向我打听将军来着。”
天七惊得睁了眸,一瓢水扑面而来,连呛带烫咳嗽了好一阵,亏得水不算热,不然怕是要烫熟了他的招子。
天七咳着水,问他“小将军怎么知道你见过将军的?你怎么说的?可有说漏嘴?”
“漏了。”
“漏了?!”
叶明秋将人按进水里,边给他洗发边说“族长张口就问我认不认识铁衣王,我一时慌了神,就问是九尾告诉他的,还是你告诉他的,谁知道都不是,他是看了一副旧药方猜出来的,这也不算说漏嘴,赶明问起来,你就说我醉酒时同你说过不就成了。”
天七这才松了口气,问他“小将军都问你什么了?”
叶明秋一字不差的学给天七听,他听而不语,沉默在水声中,叶明秋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认真的洗着他的发,屋内顿时静下来,只有阵阵撩水声。
待擦拭湿发时,天七忽的沉声一叹,开口说“将军与他是有亏欠的。”
叶明秋手上动作一滞,续儿又擦拭起来,他说“小将军没这个意思。”
“我知道。”
天七拉了拉衣襟,端起热茶来吃,叶明秋的寝衣他穿着不合身,总觉得胳膊肩上有些勒“但将军对他确实有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