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ving Death(虽生犹死)
雅各布·莫纳斯特拉上尉心地善良,是好爸爸、好丈夫、好儿子。如若没有西里尔·席林,许多年后,当他的女儿披上婚纱、成家立业亦或是儿女绕膝,回忆起父亲,她仍旧会想起父亲是位连宠物兔死了都得难过好几天的心软的人。即便她过去知道军队内部乱如淫窝,恐怕也不会相信她父亲会跟他们同流合污——是啊,那样的好男人,本该安分守己地和妻女待在一起,他何必要去加害与他素昧平生的西里尔。
半夜三更,他的那群刚参军的同伴们被一个姓麦迪逊的陆军上士揪起来,排成一队,被挨个用扫帚揍得瑟瑟发抖。怯弱的西里尔正木然地待在一边,安静得有如一潭死水——而他置身事外,沉默地看着那一切,但那沉默绝不出自侥幸。高阶军人们现在不打算动他,是因为他听话、给玩……当然,更因为雅各布·莫纳斯特拉罩他。那名上尉对这个二等兵有着很强的独占欲,妄想能让西里尔做他一个人的情人。
雅各布是一只品味高雅的狗——连撒尿都得找同一个报刊亭,只可惜他的“报刊亭”还是得被路过的别的狗悄悄染指……不过,小心了,莫纳斯特拉现在是指挥官面前的红人。只要你小心避开了他,怎么玩弄那个西里尔·席林都随便。那个性情木讷的笨小子是绝不会告状的。
麦迪逊上士满不在乎地摊开手掌,招呼西里尔过来,指了指面前排成一排的新兵。
“你可以参与,规矩你懂的。这里面谁欺负过你,你就大胆报复回去。这是莫纳斯特拉上尉给宠物猫的特权。”
"Non, Tais-toi(法语:不,闭嘴)..."
“西里尔,别这么无聊。你会习惯的。我知道,他们当中有人霸凌你,甚至还往你的咖啡和红茶里丢用过的安全套呢——听话,我在替你伸张正义,而你也只是正当防卫。”
“不……!”
“我心慈手软的小公主,这群禽兽可不值得你的怜悯。惩戒他们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上士轻蔑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因为要是你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迟早有一天得叫他们爬到头上,还得费心思巴结他们。这群人里面,十个有七个都是心理变态,另外三个分别是强盗、投机分子和强.奸犯。这群人渣就该永远本分地待在他们应该待的位置,否则活该挨打。你当他们会感激、宽恕你的善意吗?”
“我不要。”西里尔下意识想逃,可麦迪逊上士已经嬉皮笑脸地用身体挡住了门。
“不,你得做。否则,你就得加入他们。”上士笑着奚落他:“西里尔,被上尉弄伤的地方还疼吗,有没有继续流血?亲爱的莫纳斯特拉上尉前天喝了点小酒,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忘记付你钱,可是你也不去找他要……当时你都口吐白沫了。”
同伴们的目光聚集到西里尔身上。他顿时强忍着疼痛,情难自禁地咧出一个苦不堪言的表情……他对疼痛的耐受力足够强。要不是同伴都在,他准要歇斯底里地发疯、尖叫。他是很想装得更从容、更满不在乎些,可是又难以自持——现在,别人都知道他犯下的蠢事了。
上士仔细地打量着西里尔·席林。他的五官和脸庞都有些希伯来人的意味,或许有一些犹太人血统,可是也不完全像,因为他的身形并不像犹太人那样矮小。他长了一张俊美的鹅蛋脸,双眼皮很深。大而透明的眼睛左灰右绿,此时显得彷徨而失落——自从被雅各布得了手,它们就很少再笑了。他没有健身的习惯,比起他的美国队友们绝对算不上健壮。他胜在干净爱洁,身上从来闻不到汗臭,反而散发着洗衣液和柔顺剂的芬芳。
他刚从医学院毕业没多久,过去哪里承受过这样大的恶意。他想不明白上士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地欺负自己。上士故意无视了他的痛苦,夸张地向他做鬼脸,继续火上浇油。
“西里尔,真不明白雅各布为什么那样钟爱你。要知道,有人抱怨你僵硬得活像老式时钟,拨弄一下,才能有那么一点反应……我嘛,宁可去亲吻最丑最肥的黑鬼女招待……”
“上士……”西里尔哀嚎着。“别说了,麦迪逊上士……闭嘴,你别说了!”
“怎么了,西里尔?快选啊,要么,处罚他们,要么,你也跟他们跪在一起——”
那时上士准是想吓唬西里尔,才推了推他的后背。不料,那个失控的医疗兵就像疯狗一样猛跳起来,一拳就击中了他的眼睛,给了他一个乌紫的黑眼圈——力气是那么大,几乎是一瞬间就把他打得昏迷不醒。西里尔打倒了上士,但依旧没有停手,反而夺走了上士的佩枪,往周遭的同伴们疯狂地指了一圈,护着头歇斯底里地大叫。
“不,不,不!全都滚开,离我远点——你们都是混蛋,谁都不准碰我!”
他躁狂发作了,却并没有逃走的意思——他还能逃到哪里去呢?只要他还活着,高阶军人们一定会把他抓回来惩戒——今天他敢殴打上士,明天就敢打准尉、少尉、中尉……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他,否则军纪就乱了。
强烈的绝望逼迫他用枪口抵住自己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