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陆绝脚步不停，径直朝门口走去。

让雪白的脸涨的通红，顾不上自尊，小跑上前握住西装袖口的一角：

“绝……陆…陆董，等一下。”

陆绝终于停下脚步却没转身，抬起左手看向腕表，质地精良的面料水一样从白皙的指腹间划过：

“迟到半小时，董事会结束了。具体决议将以文件形式下发公司大群。”棱角分明的侧脸倒映着玻璃反光，像是冷漠凝成的实体：

“十天内，收缴去年智能体总销量50%并集中运送总部。所有中级以上技术人员随车调往总部。如有其他意见可以走上报程序。”

“……不是，等一下。”

“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时间紧迫，请立刻开始召回。十天之后我在牧鲸等待验收。”

罗春生脚下一个趔趄，软倒在身后手忙脚乱的下属之中。

罗兴宗站在大厅中央，隔着人群盯着陆绝的身影，面色阴翳。

让刚才还羞愤红涨的脸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全身血液，苍白中透出铁青。

“……陆董这是一定要昂撒破产？要我们所有人用后半生给他陪葬吗？”

陆绝抬眼看向他一字一顿问道：

“你说什 么？”眼中一片阴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冻得让不自觉后退两步：

牧鲸集团是原本依靠让继父、昂撒原董事长的投资起家。因为凭借一己之力开创目前商界与科技领域最具前途的新兴产业——智能产业，而在势力迭代最快的两个行业内迅速崛起，并始终牢牢占据着行业前端。甚至在让的继父身故后，并购了原来的老东家，真正是一出商业传奇。

陆绝本人也从当初名不见经传的商界新手，成为现在国际财经中无法回避的存在。

与牧鲸彪悍的成就不同的是，所有见过这位年纪轻轻地位便以举足轻重的商界翘楚后，对他最多的评价竟然是——内敛持重，稳重端和。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持重之人，在三年前的一次普通午宴上，差点当众失手杀人。

让惊觉自己失言，满厅嘈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静了下来，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恐怖气息。

陆绝还是一样的姿势站在原地，周身却自发地被让出一片椭圆的空地。

让眼见身边的人默默向后退去，心里逐渐升起惶恐，然而骨子里的骄傲和满厅的下属却不允许他先低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开口：

“……绝，我知道你不愿意面对，但是他毕竟已经死了。昂撒上下三万多名员工还要继续生活，暂停仿真智能产业就是要了他们的命。C国老话说，逝者已矣，生者……”

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让看着眼前人，心里一阵阵陌生。上一次见到这样的陆绝，还是在苏缘出事的那一天。

白色西装显得他的身形愈发单薄，站在陆绝面前仿佛一只对山吵嚷的麻雀。

陆绝深吸一口气，似在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身侧因用力而充血的拳头却隐透出他压抑的盛怒：

“我以为十天已经算得上时间紧迫了，就算不废寝忘食，也应该是争分夺秒。”

“看来是我高估了昂撒的时间观念。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亲自在牧鲸等待验收！凡没有达成要求的员工及高层，一律解雇。”

他转过身，刀子似的目光扫过每个昂撒高层的脸：“务必！足质！足量！”

“嗬……嗬……”

罗春生一口气彻底堵在嗓子眼，晕了过去。

罗兴宗一手扶着老爹，额上青筋直迸，狭长的双眼布满红丝，目眦欲裂。

陆绝视若无睹，目光转回面色雪白的让，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清：

“好教让总知道，昂撒是牧鲸全权控股的子公司，牧鲸有权安排昂撒所有人事调动和工作安排。”

“我曾经答应过罗董，保你一生衣食无忧，但并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随意口无遮拦。”

“最后一次，下一次我无法保证会否在信守承诺之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的是你继父，而不是你！”

让的脸色红了又蓝，直至面如金纸，双唇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身为具有贵族血统的昂撒家族成员，他前二十余年的人生里从来充满了赞美与恭维。就算父亲死后在争夺昂撒继承权处于不利位置时，也从未在这么多下属面前被人下过脸面。

陆绝将声音压低至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范围内，又补了一句：

“牧鲸的董事长夫人也永远是苏缘，不是你！”

“抱歉，陆董。让总一时失言，请您见谅。”

温润的男声在一片寂静中响起。

楚复禅拽着苏缘走上前，适时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小让总。

苏缘整个人心情复杂，直到走至近前才想起来挣脱，楚复禅却已经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