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水坑(1)
武林大比最后一日。
几度风波。
龙虎山的道长已离去,琅琊剑阁自莫临渊现身后,也不再露面。
消息再如何封锁,也只是纸兜不住火。
其他一众侠士,多少听说了连日里发生的血案,虽然没琅琊剑阁和龙虎山那么大面子,敢提前离席,但脸上总归不好看,有些人甚至托病没有露面。
逍遥山庄遭逢大难,南宫破满头华发,请诸位豪侠从比武擂台,移步室内的练功场。
场地天井足有寻常院落大小,两旁立有兵器架,摆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拐子流星十八般兵刃。
像是个大号的镖局堂口,正堂供祖师爷的供桌旁,挂了些条幅上依次写着“武不凌弱,刀不欺人。”
想来今日的比斗,便在此举行。
南宫破傲岸依旧,向众人介绍自己的两名徒弟。
“老夫门下首徒,想必诸位都已认得。贺青山,成才十多年,走南闯北,蒙祖师爷不弃,已在江湖中闯下些声名。这一连三日,守擂成功,他的功夫,已得老夫九成真意。想来,他若做主武林,诸位也服气。”
南宫破笑道,“可眼下,老夫尚一名幼徒,二十郎当岁,尚未出师,今日借各位同道的光,看看这孩子而今修到什么地步了。若各位不再登台,我便命他也与他师兄,比一场,让诸位做个见证。”
江湖中人要想成名,有一种最安全的法子,就是打自家师门。
南宫破便是击败自家四名师叔,才名动江湖,成了一方豪侠。
眼下他要让自己小徒弟与战遍各大门派的首徒打擂,无非是想用贺青山做嫁衣,助他私心疼爱的小徒弟夺得盟主之位。
江湖中,少有快意恩仇,老江湖都是算账的高手。
群侠心如明镜,嘴上仍叫好,祝贺道:“逍遥山庄香火不辍,老盟主孜孜不倦,后继有人,一门中出两个大才。”
贺青山低头难见其神色,但挎刀于堂前,站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做了经年的大镖头,未必愿意将经营多年的名望,拱手送人。
裘白一袭素服翻飞,跃上堂中,垂握刀柄向贺青山抱拳:“师兄,请指教。”
“师弟,台下十来年砥砺,就看今日了。我若留手,愧对祖师爷,也愧对师父教给我的手艺。阵前短兵相接,出手恐怕有失分寸,师弟你多担待。”
贺青山言罢,大步飒沓如流星,仗刀向裘白劈去。
裘白贴步而行,脚不离地,随时可以改变身形移动的方向,灵动非常。贺青山霸刀斩下,裘白已闪至他的身后,使刀如剑,刺入其后腰。
贺青山避之不及,堪堪晃过要害,刀锋入肉,第一招便已见血。
“再来!”贺青山忍痛,挥刀回首,脚步周转终成旋风之势,向裘白席卷而来。
劈风决。以一战群的招式,刀意环绕周身,敌人莫不敢近。
裘白那身形仍变换万千,左右腾挪,避开罡风,抄刀在手,横割向贺青山脚踝。
贺青山下盘失力,被旋转的霸刀一带,应声到地。
他满眼难以置信的震惊:“你这轻功身法,师父没教过我。”
堂下一句朗朗女声。
“南宫破自然不可能教你。他不会。这身法叫做‘踏风波’得悟自八卦六十四卦象,一变而万变,是金兰寨的功夫。”
祝红缨手上寸铁未执,向婀娜居于盟主下首的裘语薇道:“金兰寨的功夫,传女不传男,三娘,
你坏了规矩。”
裘语薇一脸哀戚道:“姑娘教训的是,可金兰寨就亡了,死守着规矩。又有何意义呢?”
祝红缨步上堂前,铿锵道:“我在,金兰寨就没亡。”
南宫破、贺青山、裘语薇皆脸色剧变。
裘语薇面色惊动,仍款言道:“敢问祝姑娘近日来,所为何事?”
“我来讨债。十多年了,你们干过的事,丧尽天良。天忘了,我也不会忘。”
祝红缨凝目望着裘白所执佩刀。
那刀的刀柄由寒玉磨成,剔透玲珑,剑身细长,纹理如水纹波荡开去,泛起雪色涟漪。
“忍冬,是金兰寨历代大娘的佩刀,也是金兰寨寨主的信物。它喜洁净,被你拿着,会被弄脏的。你不配做它的主人,我今日要将它取来。南宫公子,打一架吧。”
祝红缨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忍冬十多年未曾出鞘,江湖中不见它的身影,但它的威名,无人之人,乃至七杀谱时至今日,仍将它列在人卷十大名器之中。
忍冬未必锐不可当,可用过它的人,个个威名赫赫,俱是传奇。
相传金兰寨的创寨者,公孙大娘本乃京城名妓,一舞剑器动四方,才貌双绝,本是剑道高手,一剑出,而万花吐蕊,诗圣诗仙都为她心旌神摇,可她却并不以此为傲,反而在挣够赎身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