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争,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宗主您是这个意思,是吧。”
“是。”
在这悠远的暗夜,甄平看不清黑暗中梅东冥的眉眼神情,却有种时空交错的幻觉,仿佛他对面而坐侃侃而谈的是二十多年前的宗主。
“甄叔依仗的是什么?江左盟中所剩无几的赤焰旧部?您精心培植的人手?或是来自于金陵的助力?”
他这话一针见血,全不似往日的温雅和软令人如沐春风。
“宗主莫管我依仗谁,我甄平从来不是个贪图权位眷恋荣华的人,否则早二十年就赤焰翻案的机会重投朝堂,不说位极人臣大富大贵,换取个镇守地方的守将当当想来不难。闲云野鹤的日子过惯了,突然间身边的变化大得翻天覆地,莫临渊不知为何不满足于现状,他的手越深越长,他的心也越来越野。”
“他在拿整个江左盟做赌注,押上了帮众们的身家性命做回一掷千金的谋逆赌徒。无论出于对江左盟的义还是赤焰人对朝廷的忠,我甄平都不可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宗主与此无涉,不该被牵连其中,若能假借琅琊阁的名义离开江左盟,待尘埃落定后再作打算……”
甄平的确是为他着想,可惜,他虽心思细密,却不比莫大长老老谋深算。
“大长老没给我留下后路,甄叔,我能走到琅琊阁去,莫非还能一辈子不回来,不踏进大梁半步么?何况这里里外外都是他安排的心腹眼线,他还指着我为他换取一线生机,说什么都不可能放我离开。”
“甄叔,听东冥一句劝,别再与金陵联系,别为金陵做事,你不是大长老的对手,我不想见你出师未捷反为其害。”
从前一次与大长老直陈其事坦言相见至今,大长老不是闪烁其词就是回避三舍,只因顾忌这自己这个宗主的身份还有可利用的余地而容忍几分。甄叔就不一样了,四大长老各司其职本该平分秋色,如今大长老大权独揽力压其他三人,依然对三人心存提防,一旦被他察觉到甄叔借朝廷之力有意将他绳之以法,怕等不到甄叔和朝廷有所动作就会被他寻到机会反咬一口,或是来个先下手为强干脆……
这样狠绝的事,莫临渊下起手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一思及此,梅东冥心底禁不住泛起寒意,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那种油然而生驱之不去的不安感他从不敢忽视——身为南楚少师天命之子,在这远离神殿的地方天人感应之力虽不如在南楚强烈,一旦感应到了,更来不得半点小觑。
他急切地坐起身一把攥住甄平,无比郑重严肃地注视着似乎已然立定主意冒回险的甄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在江左十四州说一不二,你的一举一动定然在他掌握之中,听我的,马上收手,尘埃落定前不要出廊州总舵一步,否则只怕性命难保。”
不起眼的乌蓬马车停靠在巷尾的宅院外,车帘卷起,扶着马车一跃而下的是位身着素色锦衣的中年男子。
宅院的门不知何时悄然打开,做管事打扮的精壮汉子侍立在侧,恭敬地向中年男子行礼。
“侯爷舟车劳顿,辛苦了。”
“辛苦谈不上,我又没骑马,舒舒服服坐在马车里有吃有喝,没胖上一圈就不错了。倒是听说你们之前颇有斩获,我可好奇得很,快给我说说。”
中年男子面上一派谈笑风声和风细雨,可刚下车连口热茶都没顾上喝就忙着关切他们之前的收获,可见陛下对此事非同寻常的重视。
“内情曲折,侯爷稍安勿躁,请移步里面说话。”
环顾四周人多口杂确非谈正事的地方,管事躬身相迎将中年男子先行让进宅内,门外的马车夫赶着车沿着院墙往后门门而去——没什么比赶车从后门进院更能为他伺机查探四下里的地形和动静加以掩饰了。
进了院子的两人这才放开顾忌,不待男子再度相询,管事装扮之人已召集了今日未曾外出查探的弟兄们齐聚外堂,向领了圣谕特意自金陵赶来的兴国侯见礼。
“属下等参见侯爷。”
“众位免礼,不必客气。今后一段日子里多有要仰仗诸位的地方,还请尽力周全,事成之后陛下面前本侯亲自为诸位请赏。”
中年男子不消多说,正是得知事有转机又恐金陵城中各方耳目众多,一旦打草惊蛇后患无穷的兴国侯言豫津,他不远千里亲赴福州,事先赁下了这处僻静的宅院中隐于市,为的就是远离漩涡中心少些掣肘。
金陵城说得好听些是风云变幻之地,说难听些这座城里里外外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出京走得突然,就这临行前还招来不少打探消息的,这些人苦于探听无门试了几次不得不怏怏而归,他则绕了好大个圈子还假借了一番天泉山庄的名头才避过各路人马赶到福州。
言侯爷顾忌着什么底下拜见的禁军自是不知。他们眼带热切地注视着主位上的言豫津,坚信这位陛下面前说得上话的红人许下的是真正拿得到手的好处。五万禁军中真正出人头地的能有几个,能得统领看重领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