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星之帝王(上)
鼎盛,臣属们如此作为,实在僭越。奈何先帝生性柔弱,否则也不会导致掌|政数十年间,权柄旁落,世家把持朝堂。
臣属们名为劝谏,实则逼迫。六族都是这个态度,以先帝当时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先帝尚未点头,诸重臣已经为着立谁为储之事,争得不可开交,仅仅是因为没有统一认可的人选,才迁延许多年。
眼见帝位江山要送于宗亲之手,先帝镇日愁云惨雾,还不能表露得太明显,某次醉酒后临幸了宫中一名下等乐女,不想却一举有孕。先帝惊喜欲狂,防范备至,顾不上其生母身份微贱,儿子甫一出生,即赐以宸之名,因其属于北字辈,是为凤北宸。
宸,紫薇帝星,又被尊为天极,是传说中四御之一的北极大帝。先帝的心思和一生期盼,毫无掩饰。乐女母凭子贵,册为贵妃,一时恩宠异常,风头无两。
生母微贱而登高位,对一个需要争权夺势的帝王非但没有任何助力,反而会带来巨大的危险,这是上天给昭明帝开的第一个玩笑。
世家们原本以为先帝终身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争吵未定,都没顾上帝宫,猛然回头,木已成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恭喜先帝有了传承,庆贺大昭有了太子。
但,所谓世事无常天意难断,上天从不会让它法则之下的任何蝼蚁笃定下一刻将如何走向。谁也不曾料到,太子未满周岁时,先帝突发急病,溘然薨逝,留下孤儿寡母和一堆尚未来得及交接的乱事。
好在这是个名正言顺又可以任意把控的帝王,简直比六族之前看中的任何一名帝室宗亲都合适,诸位重臣终于达成一致,将刚刚吃完奶、还打着奶嗝半睡半醒咿咿呀呀的凤北宸抱上了御座,最初拟定的帝号为“仁惠”,是为昭仁惠帝。
本该荣升太后的乐女被六族以后宫不得干政为由,从凤北宸身边带走,名义上是哀痛于先帝之逝,自愿在宫中佛堂内为先帝守节,为大昭为幼帝祈福,实则幽禁,连昭仁惠帝也不得见。
自幼失怙,却偏偏坐在人人想争抢的位置上,这是上天给昭明帝开的第二个玩笑。
但凡他的生母是先帝后宫诸美人之一,有着强大的外家做靠山,亲政之前的那些年,也不至于过得战战兢兢寝食难安,更不至于因着后来亲见生母不堪的遭遇,仇恨深种,性情扭曲。虽说难免走上外戚专权的路,但至少不必时时担心帝位不保,性命堪忧。
凤北宸与生母分开得早,哭闹一阵也就习惯了,也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关于他生母的半个字。他从来都不知道“母亲”是个什么概念,只以为自己是个没娘的孩子,倒也没多想什么。只是三四岁时,有一次带着两名贴身内宦在宫内偷跑玩耍,到了一处陌生偏僻的所在。
他有些饿,支使一名内宦返回去给他拿吃食,不想突降暴雨,仅剩的内宦去给他取雨具厚衣。那天的天气反常得有几分诡异,像是冥冥中注定要发生点什么。大白天的,天色如墨,闪电霹雳齐下。忽而出现的惨白光线中,平日寻常的花树幽径、假山奇石乍然显出黑黢黢的剪影,甚至路边的野草都成了蛰伏的厉鬼,又刹那隐没入近乎纯然的黑暗中。
天地间只剩下隆隆的雷霆暴雨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年幼的昭仁惠帝吓坏了,冲进雨中,想自己回寝殿。
但他迷路了,不慎闯进了附近一座佛堂。正在庆幸里面有人声,也许有人可以陪他待一会或者索性送他回去时,房间里传来了点极其古怪的动静,还夹杂着女子压抑的哭声。
自幼的生长环境让昭仁惠帝比同龄孩子心思深沉得多,本能地觉得此时绝不能被任何人发现,又克制不住好奇,于是踮着脚尖,从窗缝往里看。
佛堂中油灯昏暗,居然有好几个人,几名粗使贱役打扮的内宦将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按在供桌上,在她身上忙碌不休。那女子头破血流,露|出的躯体上血痕累累青红斑驳,挣扎着扭头望向门窗,不知是期盼有人可以突然闯进来解救她,还是渴望自己能从那里逃出去。
一道雪亮闪电无声劈过,映着她泪如雨下的双眼,眼中是身在地狱不得解脱的绝望和屈|辱。明明没有人捂住她的嘴,她却极力忍耐着,即使被折磨到面容扭曲也竭力不发出声音。
闪电之后,惊天雷霆骤然炸响,整个空间都仿佛有刹那的震颤。那些内宦动作更狠,仿佛一定要逼迫她痛哭惨号才肯罢休。
仅有三四岁的昭仁惠帝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更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看了一会,觉得心里闷痛难忍,借着雷霆暴雨声的遮掩,蹑手蹑脚地悄悄出了佛堂,正遇到来寻他的贴身内宦。
见他出来的方向,内宦脸都白了,腿软得站不住,“嗵”地跪在满地雨水中,抖如筛糠。他不知道他们在怕什么,但本能地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该问,什么也不该说。
回去的当晚,两名内宦一人不慎落入湖中淹死,一人大病,次日而亡,六族不太放心,特意遣了医士诊断,说是惊惧过度,心胆俱裂。幸而那天他也淋了雨,回去时已然有些体颤发热,旁人只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