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虞
在水里,黑发像水藻一般披散而下,艳红的嘴唇朝她一勾不知道叼着谁的手指,白色橡皮泥似的手臂转而伸向木先生的脖颈。
木先生毫不知情,还在看着她,笑盈盈地无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幼安。”
“木先生!”林幼安慌了,大喊着出声,引来了好些人的眸光。
莲花妖的手钳主木先生的脖颈,忽而一紧。
木先生嘴角一僵,半个字掐灭在了喉咙里,整个人向身后的芙蓉池仰去,眸子里印着林幼安向他奔来的影子,微微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噗通”一声,溅起来一阵水花。
亭子里的人们惊慌失措,喊着:“有人落水了!”
林幼安脱下鞋子,忙的跳了下去,刹那间,淡蓝色的裙摆沾上了泥水,连她的脸上也溅了几滴。
池子里的芙蓉花长的很高,她也只是知晓大概的位置。
岸上,人们开始起哄,叫着山虞开船接人。
山虞只是笑笑,眼睛里面闪着光亮:“这点儿水,淹不死的……”
“木先生!”林幼安剥开了花和叶子,小腿上丝丝缕缕的缠了些水草。
木先生被莲花妖钳在水里,脖颈处淌着血,紧着眉头像是异常痛苦,看见她时,摇了摇头,脸色惨白,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莲花妖的脸凑上他的脖颈,猩红的舌头舔舐了一口上面的血,示威一样朝着林幼安裂开了嘴角。
林幼安眼眸一眯,手掌里拖了一柄长剑,藏在水里,微微荡起涟漪。
人们还在嚷嚷,极少数的注意着水里的情况,更何况有荷叶的遮挡,只是碰了碰身边人的肩膀:“快看,她就要救到他了。”
山虞闻声望去,随后低低一笑,手里的莲子碎了一颗。
林幼安向木先生走去,手指微动,长剑在混浊不清的水里烧着了火。
只是还没有走近,莲花妖忽的冲她诡异一笑,松开了禁锢着木先生的手指,像一条鱼一样扑进了水里,眨眼间没了踪迹。
“瞧瞧,我就说没事吧,池子浅,淹不死人。”山虞给游客拿了一些莲子,笑眯眯的说:“来,吃点儿,尝尝甜不甜。”
林幼安收起长剑,抱住他的腰身:“你刚才有看见过什么?”
“荷叶割的脖子有点儿疼,差点儿直不起来了。”木先生贴近她的耳侧,弯了弯嘴角:“不知道幼安能不能帮忙洗一洗。”
“当然可以。”林幼安拖着木先生上岸,眸光落在了正在分莲蓬的山虞身上。
雨已经停了,围坐在他身边的只有几个要莲蓬的孩子。
两人的衣服都沾上了泥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腐臭味儿。
“等回了京都,还你一条手绣的裙子。”木先生说。
“行啊。”林幼安应着,拖着木先生做在椅子上,发觉山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出了干净的棉帕,递给她。
山虞说:“你们京都人人娇贵,怕这些泥水脏乱,咱们却只觉得泥水里面多蚂蝗。”
林幼安勾着嘴角,低声道谢,发尾湿漉漉粘在后背,正往下滴着水。
她示意木先生偏了偏头,拿着棉布按在了他受伤了脖颈上,动作又轻又柔。
木先生说:“我瞧见池子里有船,怎么不见有人着急?下去救助一下?”
山虞哑然,将莲蓬一股脑的塞进孩子怀里:“那水浅,淹不死人。更何况,她不是下去了吗?”
“是啊,还好下去了。”木先生轻笑一声,摩擦着腰间的未曾沾染到一点污渍的烟杆儿:“那水……可真脏啊。”
林幼安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一会木先生的侧脸,继续换上新的棉布。
山虞剥了根烟来抽:“种荷花,水地下总是要铺些泥的,这样才能长的好,开出来的花儿也漂亮,你们城里人,怎么可能懂这个?”
林幼安把东西还给山虞,笑意不达眼底:“阿叔知道的真多,这池子里的花儿就跟阿叔亲自种下去的似的。”
“胡说什么!”山虞的神色一顿:“我的意思是,安城人都知道花儿是个买鸟的商人种下的,死人种的花儿,怎么能强加在活人身上?”
“阿叔说的对。”林幼安说。
不远处,乌鸦煽动着翅膀,站在柳树伸出的枝丫上,一双眼睛红的发亮。
木先生悄咪咪地勾了勾林幼安的手指:“时候不早了,再晚点儿,路就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