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Chapter 3-2

遗体告别仪式当天。

吊唁堂就在殡仪馆附近，一旦告别结束，遗体就将运往殡仪馆火化，亲友间再举行下葬仪式。

谭不疑在门口接待。

他比吴律大一岁，自前年正式接受家族企业后，便越发沉稳庄重。此时他着一身黑西服，胸前口袋别白菊，更显英俊肃穆。

“节哀。”

吴律颔首，递上花篮。

“谢谢。”

谭不疑的声音微哑，面容难得憔悴，显然弟弟的死让他疲惫心碎。

“请就座。”

入场后不久，人也到齐了，主持发表悼词。

“……从孩童时代开始，你便展现出了不平凡的智慧与思考，无论是毅然参加竞赛跳级，还是创业建立公司……”

吴律的视线移向台上的黑相框。

那应该是拍立得转录的，画质有些模糊，但少年，或是即将成为青年的他面对镜头，笑得肆意，阳光透过树影罅隙落在他脸上，斑驳交错。

可惜……

台上除了相框，还放着遗物。

画册，本子，笔——应该是随身物品。

“……此刻，我们祈祷你安息，追逐自己的念想，不再烦恼与悲伤，愿你在这片天地永远被爱，我们将永远记得你。”

致辞在啜泣声中结束，来宾一一上前告别。

在吴律记忆里，他甚至都没见过谭不平，但他是谭不疑和秦凌远，谭不平最亲近的亲朋的朋友兼合伙人，前来吊唁也算合理。

排着队，一袭黑西装胸前别白菊的吴律，终于走上前，走到谭不平灵柩边，为他献上一朵盛开的白菊。

——很年轻，极俊美的一个青年。

入殓师将他打理得很好，仿佛睡着了般，梳起的鬓发同他的眉睫一般乌黑，衬得他留有淡淡针线痕迹的面庞白皙自然，而唇淡红。

吴律俯身，将白菊放到他鬓边。

安息。

花团拥簇，棺木合上，躺在其中的青年将在一小时后，成为灰烬。

家属护送遗体前往殡仪馆，来宾告别，自行离去。

吴律看见秦凌远站在台前，台上是遗照和遗物。

很伤心吧……

“啊，小律。”

在吴律转身之前，秦凌远先从相框镜面反光里注意到了他。

“说起来，这本画册还是十多年的了。”

秦凌远低头翻开画册，他已经向谭不疑招呼过了，可以翻看。

“十多年前？”

吴律疑惑。

“这看起来……挺新的。”

十多年前的画册，保存良好，只有边角毛糙，看来主人非常爱护，而且经常翻看。

“我记得他保送平大那年跟我学画画，就是这个本子，对，这张是我教他的第一张画。”

第一张画是个人，不，只能说是个火柴人，丑到看不出模样。

“很丑吧……”

秦凌远笑了笑，又向后翻了几页。

火柴人进化，勉强有鼻子有眼。

“从那年之后，他应该也一直画画，好像攒了很多画册，画技也提升了很多。”

秦凌远翻到后面几页，幼稚园水平再进化，变成了高中生水平——虽然谭不平初三就因为竞赛直接保送平大，没有读高中。

“他总是画不好人脸。”

秦凌远说。

除了最前面几张，后续画册上的人物都没有脸。

“所以即使后来画技进步了，他也不画脸。”

吴律注意到边上的小本子，沾了血，封面破损，此时随殡仪馆工作人员的开门动作，穿堂风过，吹开几页。

“这是……”

“这是他的本子。”

秦凌远解释道：“他随身带着，是记录灵感的，设计游戏和设计建筑差不多，有时候就需要这种突如其来的火花。”

掀开的本子上歪七扭八地乱画着。

抽象的猫，应该是奶牛猫，边上写着“几把猫”，然后是一个简笔笑脸。

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树，树下是并排的火柴人。

错落的云，小人在上边跳跃，隐约能看出匆忙写下的“天气很好”。

……

“除了人，他的画都是抽象派，字也是，很有特色。”

秦凌远指尖拂过云朵小人，“这应该是他开发第一款游戏的灵感，云中曲，之后就和同学建立了工作室，又接着发展成了现在的公司，蝴蝶气旋。”

字确实很丑，丑的特别，丑的突出。

——也丑的眼熟。

吴律迟疑了一下，问：“他的字是特殊艺术体，还是……”

“真这么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