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4
收起卷子,小心翼翼地瞟向后排座位。
“干他娘咧,耍老子啊?”
黄毛少年满脸痘印,双腿交叉,翘在桌上。
“那娘们傍上了陈叼毛,要放我鸽子他妈的!”
教室里已经有人走了,三三两两。
“呦。”
哐当重响,书桌倒地。
少年瘦弱的身形随之一颤。
“傻逼准备偷溜啊——过来!”
21:45,头顶下课铃骤响,尖锐刺耳。
九中操场边缘围墙不高,只要有东西垫脚,一下就能翻过去。
校门最迟十点半关,吴律从厕所出来时,保安已经熄了门前的路灯。
今天就走吧。
吴律感受不到身上疼痛,尽管手心上落了灭烟的圆疤,背部是击打的青紫。
像个被旋钮驱动的木偶,他按照记忆里那些人逃课的方式,找到箱子,踩上去,翻过墙,没有回宿舍。
跳楼会影响别人,想来也很疼。
吴律前几个星期尝试过,但是站在宿舍楼顶被发现了,在众人起哄声中,他还是没跳,呆呆地站在原地,任保安带下。
大剂量安眠药药店不卖,而且死在宿舍对后来的学生也不太好。
割腕应该会比较慢,容易后悔吧。
……
还是跳河吧。
翻出学校,他向江的方向走去。
吴律没有表,但是江岸高楼有时间显示,大屏幕,看得一清二楚。
11:50
冰冷的led光,猩红。
大桥是十几年前建成的,高达数十米。
其实从极高的地方跳河和跳楼是一样的,首当其冲的不是溺水,而是强大冲击力带来的颈骨骨折和颅脑损伤。
吴律不想这样,于是他走下了桥,走到河岸。
12:20
也许吸收了足够多的溺水者营养,河边野草疯长,几乎有吴律小腿高,行走间发痒。
十月,前几天才降温,午夜又更冷上几分,教室内刚刚好的校服此时就略显单薄。
吴律在发抖。
他抖着手指脱掉外套,脱掉鞋袜,摆放整齐,仿佛这样就能维持最后的尊严,像童年无数次回家般平静地踏入死亡的门。
江水在轻轻晃荡,血红的灯光倒映在泛着波澜的河面——12:40
“唔——唔唔——”
水面剧烈破碎。
冻红的手紧紧攥着河岸野草,割伤手心却无暇顾及。
而另一只手在湿润的泥地上乱抓,绷紧至极致,青筋突起,指节发白,仿佛下一刻就将把一切撕碎。
“咳咳!咳咳咳……”
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
——仿佛要将肺都咳出。
吴律浑身湿透,跪倒在地,身体反射性地咳出鼻腔胸腔的水,河水□□逆流,鼻腔喉道火烧火燎般发疼。
河水从头上脸上滴落,又沿着佝偻在地的手臂膝盖渗进泥里。
不想死……
吴律胸口跳得发疼。
我不想死!
吴律艰难支起身,抬手抹干面颊残留河水,翻过躺在地上。
光污染严重,天空没有星星,云却看得清清楚楚。
望着云散后露出的月亮,少年笑了,抹脸时指甲缝里的泥沾了一脸,现在却又被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