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已是夜幕来临，灸舞停在了夏公馆的门外，示意寒一人进去。在那场婚礼过后，每一次他见到夏家人都只会给他们带来尴尬和不自在。可就算他们心底再怎么不想看见他也好，他们还必须在表面上对他表示尊敬和服从。

他还是不要进去得好。

“好，你在外面等我。”寒知道他的顾虑，点点头答应了。

她走了进去，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摆弄电脑的夏宇。她僵硬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告诉他她找夏天。

夏宇复杂地望了寒一眼，半长过颈的头发乌黑发亮，精致冷淡的容颜，穿着黑色骷髅头T恤，脚踩一双铆钉黑皮靴。

她还是一样地漂亮，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有哪里不一样了。

眼睛不再像以前淡漠桀骜了，变得温柔安定，但又不是失忆那段时期的纯粹单纯。

他那个脑子不好使的傻弟弟因为这段爱情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心如刀割，他却没有办法怪她也没办法怪另外一个人。夏宇有心想说些什么为夏天抱不平，一向刻薄的嘴里居然像梗住了一样，只得匆匆扔下一句“等一下”上楼找人。

“寒！”夏天终于见到他朝思暮想的爱人，他冲过去想将她抱起。

却被寒双手拦下。

狂喜的夏天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珍惜地捧住寒的脸，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我好想你。”他叹息着说出自己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的思念。

夏天尽情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美好，有爱人在身边的感觉让他全身都洋溢着幸福，心里被一种蜂蜜一般清甜的情感充满。

却没察觉到寒看向他的眼神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改变了。

夏天拉过寒坐下，想到今天修给他看寒的体检报告，眼睛不住地往她肚子上瞟。

“我怀孕了，试管婴儿成功了。”她低着头，用轻飘飘的声音说道。

夏天僵了一下，他本想说出的话霎时间全部忘记，只能愣愣地看着她。他不知道他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心爱的人怀着另一个人的孩子，他当然应该难过；可只有有了这个孩子之后，他和寒的爱情牺牲才有意义。

而当有了这个孩子之后，也就意味着寒即将从那场婚姻里解脱。

但心里好像一千根针在扎，扎得他鲜血淋漓，扎得他痛不欲生。那痛存在着格外明显，提醒着他原来他不是真的那么大度。

寒担心地看着他，他想安慰她他没事，但像是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拼了命想说点什么出来，终究是徒劳无功。

“那…….只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是不是？”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艰涩低哑地不像那个天真善良的夏天。

但又带着期待和希望。

“夏天，我和灸舞……..”女孩犹疑着看向他，那双令他着迷的眼睛里闪烁着歉疚和痛苦。

灸舞？

自从那场婚礼之后，他们两个之间就再没谈论过有关那个人的事情，好像不谈就可以假装忘记那个人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事实。夏天依稀记得，以前她叫他还是那句平常疏离的“盟主”。

现在已经变成“灸舞”了吗？向来单蠢的单细胞生物夏天对爱人的了解让他展现出了难得的敏锐。

他突然不想要寒继续说下去了。不说下去，他还可以自欺欺人。

但寒的声音还在继续。

“对不起，夏天。”寒低垂着眼帘，胸中浓稠的愧疚让她喘不过气，她终于知道灸舞面对她和夏天时怀抱着怎样的心情。

“我爱上灸舞了。”

原来刚刚还不是最痛的时候啊。夏天茫然地摸着心脏的位置，想道。

乌黑的半长刘海挡着寒的眼睛，她的腰背挺得就像一棵笔直的白杨，她极力装作平静，可颤抖的唇和紧紧攥住的拳头出卖了她。

“为什么呢？寒？”夏天红了眼眶，想要怒吼出声却依旧不舍得，只能低低地问她。

寒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睛酸涩麻痒，已经有薄薄的水雾附上她的眼珠，一不留神就会掉落而下。

她没有资格哭。

眼泪是忏悔的副产品，是从内心深处对自己感到羞耻和对他人造成伤害所产生歉疚的象征。眼泪更是一把利器，用来逃避和推卸责任，以及利用他人同情心和道德的利器。

她如果在这时哭了，她知道夏天会无条件地原谅她。夏天不会责怪她，只会安慰她，反过来甚至还会自责。

因为夏天就是那样善良单纯的夏天。

可她不配。

“我不知道。”她还是紧紧握住拳头，那枚曾被她厌恶后来渐渐习惯了的翡翠银戒勒住了她的皮肉，勒得发痛，却让她心安。

寒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爱上灸舞的。明明在长老院下达了那个狗屁建议之后，她对他没有丝毫的好脸色。即使知道灸舞的寿命在一天天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