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
“站住!”一个面目黝黑的男人一个箭步挡在门前,“你拿的什么?”
严今期:“引产药。”
“引产药?”男人脸上晃过一丝狐疑,马上又恢复凶态,“谁知道你往里加了什么?赵哥媳妇儿就是喝了这个,才把儿子喝死的!”
“我说过了,”严今期不卑不亢,语气平淡道,“李家姐姐的胎儿因天生不足,在腹中便已没了气息,与引产药无干。引产药只作用于产妇,是作补气之用,助其生产。”
男人似有犹疑,一旁赵大却插嘴道:“这里就她一个大夫,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有谁证明她说的对吗?她瞎编什么你就得信什么,嘿!”
严今期:“你空口抹黑,能证明我说的不对么?”
赵大“哈”了一声,拍拍那男人的背:“看见没,就当你傻,认准你只能信她呢!”
“这位哥哥——”梁知会单手搭上严今期的肩,示意她来,“屋里的是你媳妇儿,不是这位赵大的;屋里正在生的也是你的孩子,不是他的。你没听到嫂子已经快生不动了吗?耽误了生产,他赵大能负这个责吗?”
男人不为所动:“你休想挑拨我们兄弟,你们是山外来的,我兄弟是从小村里穿一条裤兜长大的,你还能不信他去信你不成!”
梁知会垂眸,轻轻“啊”了一声,拉着严今期往边上一站。
“那你等着吧。”
男人追问:“等什么?”
“你不是不要这药吗?”梁知抱臂站在一旁,“那就只能等产妇力竭了。”
严今期皱眉,轻声道:“支会。”
梁知会微不可察地摇头。
男人转身望向门帘遮掩的室内,面上逐渐浮现焦急之色。
方才产妇的痛呼骤然转成撕裂般的大喊,却没能维持几声,此刻已然有了转弱的架势,已经逐渐由呼喊变成了阵阵呻/吟,绵延微弱而将断未断,像一丝细长却柔韧的线,几乎要将听者的心肺勒成几段。。
梁知会示意让自己接过药碗,上前一步,直直逼到男人眼前:“这药——你们是要、还是不要,你来给句话。”
男人喉咙动了动,眼里逐渐开始动摇。
梁知会厉声道:“严大夫医治好了多少人,你是忘了吗?你要因为赵大家那一例本就无法挽回的意外,就盲目地不信大夫?屋里正在过鬼门关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的亲人!再拖下去,你觉得她们会是什么后果?”
男人额角冒出的汗就没停过,此刻更是张嘴失音。
赵大一把扳过他的肩:“不是吧?你还真信她?”
就在他犹豫不答之时,屋内异变陡生——原本还在痛苦呻/吟的产妇,此刻骤然没了声息,只传来产婆的叫唤呼喊。
男人脸色“唰”得一白。
严今期急道:“支会!”
不等她出声示意,梁知会已然一个侧身越过男人,不等众人反应阻拦,径直掀帘闯入房内。
赵大:“喂,喂!”
“都安静!”严今期道。
赵大被她一个眼神盯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咬着后槽牙,忍不住想伸手捂脸。
众人面面相觑,见挡在门口的男人只是面色惨白地默不作声,既没有附和大夫说话的意思,却也没有要进屋阻拦。
严今期眼前不住地阵阵模糊,只觉得眼下的脸颊烧得厉害,但眉心、鼻尖与嘴唇却被寒风冻得僵硬,几乎没了知觉。
冰火交加的感觉不好受,让人觉得几乎一闭上眼便能晕厥过去。严今期撑了把墙壁,抬头看向男人,疲惫道:“让我进去施针吧。”
男人眼神躲闪,满是犹豫焦虑,却独独不敢跟她对上。
严今期抿了抿冻僵的嘴唇,弯身提了药箱,掀帘进了屋。
与温热的气流一同迎面包围她的,还有浓郁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严今期脚步一顿,随后快速走到床尾,看清塌上的景象后,整个僵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好像有谁在她的耳畔蒙上了厚布,产婆之间的呼喊、交谈都变得遥远而朦胧。
刺目而鲜红血迹汇在一起,在产妇的腿侧几乎淌成了一股血河,浸湿了她身下的被褥,腌入木质的床板,顺着床角,往下一粒一粒地滴。
“为什么不早点叫我?”她听到自己问出来。
不知哪个产婆带着哭腔道:“我早就说叫严大夫,你几个偏不让!”
另一个争辩道:“我说不让了吗?赵大一伙人拦在门口,你倒是叫啊?”
“你当时为什么没叫?现在倒是推到我们头上……”
“够了!”梁知会绕过床榻,接过严今期的药箱,“接下来怎么做?”
“是啊是啊!”最先开口的那产婆道,“都听大夫的!”
“没救了。”严今期低不可闻道,蹲下身,打开收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