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雪(2)
“我说你出门的时候,就不能带把伞?”
“忘了。”落十言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她的心绪还没完全脱离刚才的恐惧,可将她带离恐惧的怀抱也是真实的,温暖而坚实。
一年而已,他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相处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
他与谁都能混,花间流连,醉生梦死。
她对谁都友善,但又保持着友善的距离。
他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看不惯他的混,他不敢靠近她这样的女孩。
可是……若是知己,如此也能相伴一生吧?
“怎么突然又跑到海边来了?”他走在前面,随口问了一句。
“没什么。”她轻轻咳嗽了下,“我找人。”
“找人?”
潘十一想起她房间里的那张画。
他曾无数次看见她对着那张画自言自语,就连昨天晕倒的时候,嘴里还在喊着“林逸”,想必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吧。
“是找那个为你画画的情人吧?”他像是不经意地说,“真是个蠢女人,人家要是真在乎你,早就来找你了,还需要你天天去码头等?”
他哪里知道,他说的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
“与你何干?”落十言冷下脸。
他哼了一声:“是与我无关,只不过,到时候别又晕在海边,还得我给你扛回去。”
“那真是辛苦你了,下次如果看见我晕在海边,你大可以不管。”
“我怕你死那。”
“死那又怎样,也与你无关。”
“落十言!”潘十一似乎有些恼火,“你怎么总是开口闭口就是死啊死的,讲点吉利的不行?”
“不是你先说的死?”
他一顿,一时无语,脚下步伐显然快了一些。
“火气还挺大啊。”她讽刺般再次开口,“怎么,你的那些小女朋友们,不留你过夜吗?又想来我这蹭住?”
潘十一放慢了脚步,心情似乎又好了一些:“那些地方哪有你的客栈住着舒服。”
落十言皮笑肉不笑:“把两个月的房钱先结了再说。”
“没钱。”他恬不知耻地凑上来,“要不我以身相许抵房钱吧?”
她冷笑:“我不认为你有这么值钱。”
“臭女人,你侮辱谁呢?”
“是你自己无聊,非要跟钱比较价值。”落十言似乎心情也挺不错,“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小钱钱更让人踏实的。”
潘十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爱财如命的女人。”
“你不爱财?”
“爱。”
“这不就得了,咳咳。”落十言又咳嗽起来,“你记住,咳咳咳……你欠我的得还,咳咳……”
“知道了知道了。”潘十一轻轻拍着她的背,吐槽,“都咳成这样了,还不忘讨债,我又不是真不还,回头就给你转过去。”
说到底,他不过是想和她多一些交集,若是不欠着点什么,只怕转身便见不着她了。
“不是房钱。”她极力忍住咳嗽,脸色苍白,“我说的是荷包,”
“不是说了吗,荷包我不知道丢哪了。”
她恍惚了一瞬,如梦初醒:“我忘了,你和我说过,已经丢掉了,那没事了,我不要了。”
“你为什么执着于那个荷包?”他不解。
她摇了摇头:“不执着了。”
之后,两人没再说话。
她低头慢慢走着,他则始终快她半步走在她前面。
“晚上一起喝一杯吧?”他在前面,突然开口,“就当是庆祝我们再相见。”
“好啊。”她将围巾遮住口鼻,声音有些闷闷的,“今晚大家就一起吃烧烤吧。”
潘十一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对了,刚才那个鬼哭狼嚎的歌声,是你吼的吗?”
“什么鬼哭狼嚎,我那是豪情壮志。强军战歌听过没?”
“听是听过,但你这鬼哭狼嚎的版本,还是第一次听。”
“都说了不是鬼哭狼嚎,□□歌壮胆你懂不懂?”
潘十一大笑:“你是给自己壮胆了,方圆五百里的正常人都被吓跑了。要不是觉得声音多少有点耳熟,我也得跑。”
落十言恼怒:“你是不是又想露宿街头了?”
“又拿这个来威胁我,你就不能换点花样?”
“不能。”
“好好好,我投降。”
落十言埋在围巾里,轻轻笑了起来。
虽然风雪未停,可她一点也不觉得冷,因为前面那人,已帮她挡去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