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
变法,沈如琢无疑做得十分出色。
沈如琢能少年拜相,代价太大。
而皇帝很清楚,沈如琢没有理由刺杀自己,沈如琢最在乎的无非是他父亲,沈之沛。而自己手中牢牢攥着沈之沛科举替考,助纣为虐的罪名。
沈如琢曾跟皇帝交易,若皇帝同意不将这些罪名公诸于世,他的余生,都会用来替父赎罪。
无论如何,沈如琢都不会在没有将那罪证拿回之前贸然出手刺杀,毕竟,沈如琢很清楚,杀了皇帝,那罪证反而会被揭露。
皇帝便是因着这一层关系,才烧了那信纸,燕燕已死,背后之人想将脏水泼到沈如琢身上,那皇帝便偏不如他意。
于免循被人当了枪使,算他倒霉,况且,他借税收敛财一事,沈如琢早就报给过皇帝,皇帝当时没有处置,便是不愿朝堂再次动荡,可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他又犯到自己眼前来,皇帝忍无可忍,遂起了杀心。
但于免循方才所言,无疑是将沈如琢也牵扯了进来,信纸已毁,就算皇帝不认账,群臣也不敢多言。
但皇帝的威信也会就此扫地。
于免循拼着最后一口气喊出的话,可信度很高,是以此刻,不少官员频频朝沈如琢这边投来探究的目光。
孟清也如芒在背。
“陛下,请彻查沈如琢!”此刻,一道德高望重的声音响起,孟清也循着声音望去,竟是太师严敬。
而随着他的出声,一众保守派官员也跟着跪到大殿中央,齐声高呼:“请陛下彻查。”
“都反了吗?”皇帝看着底下熙熙攘攘跪了一地,怒不可遏。
“请陛下彻查。”
有了太师严敬做担保,跪着的官员们顿时底气十足。
大夏最重礼法,而严敬在皇帝还是太子时就躬亲教导,皇帝很是尊敬这位老师。而严敬本以致仕,皇帝生辰,他特地赶回京来庆贺,他都开口了,皇帝不可能不给他面子。
皇帝坐在高位上,被气到不行,忍着不朝严敬发火,“老师,于免循信口胡诌,您怎么也跟着掺合啊。”
“陛下,莫要厚此薄彼,寒了群臣的心。”严敬站起,不卑不亢的回道,誓要逼皇帝对沈如琢做出处置。
气氛僵持不下,皇帝此刻也是骑虎难下,若真如严敬所言,去查沈如琢,那便是坐实了他方才烧掉信纸就是为了包庇沈如琢。
恰在此时,沈如琢,缓缓站起来,在众多或是落井下石,或是幸灾乐祸的注视下,仍挺直了脊背。
孟清也只能看见他清瘦如竹的背影,孤零零的。
“陛下,既然严太师都如此说了,臣愿接受调查,清则自清,臣相信,陛下定会还臣一个清白。”
那声音从容不迫,巧妙的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
“既然沈爱卿都如此说了,那便这么做吧,此事就交给大理寺。”
乔时雨看了这么久的戏,兴致缺缺,此刻被皇帝点到,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正准备应下此事,却被人打断。
“陛下,大理寺卿乔时雨和沈尚书私交甚多,此事交由大理寺来查,恐怕不妥吧。”
是徐封在说话。
“依徐卿所见,此事又该交给谁呢?”
徐封:“御史一职自古以来便有监察百官的指责,不若将此事交给徐御史?”
皇帝心中一番计较,徐相宜是徐封的女儿,与沈如琢不对付,交给她,恐怕徐封会从中作梗,但,终究今夜让徐封折损了于免循,伤了君臣和气。
皇帝深呼一口气,沉声道:“那便依徐卿所言。”
徐相宜站起来领命。
她看见对面原本站着的乔时雨坐下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乔时雨,他戴着雕花面具,徐相宜看不清他的面容。
不过如此,还装神秘躲着她,徐相宜对他的印象十分不好。
“退下吧。”皇帝一脸倦色,在尽忠的搀扶下从侧门离去。
宴席众人一声不吭,在皇帝离开后,便也退席。
“沈如琢,不走吗?”孟清也朝面前静坐之人说道。
“你怎么了?”沈如琢听得很清楚,她的语气不似平日那般有活力,失落极了。
“先出宫吧。”孟清也怅然若失。
“嗯。”
像是终于逃出了那个牢笼般的宫殿,阴谋,鲜血,在孟清也脑海中挥之不去,此刻,她与沈如琢走在皇城街道上,冷风烈烈,但却让孟清也久违的喘了一口气。
夜深,已无行人。
沈如琢看出孟清也的心不在焉,特地舍了马车,陪她一起走在街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