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事降临
忘,敲骨入髓。
也正因为如此,当她怀抱着孩子,清醒地意识到曾经耗费心神渴望夫君的真心是多么地可笑无力。
她有孩子了,姬嫣然想,她不能再随便感情用事,今后前进的每一步,需得为自己的将来,孩子的将来考虑。
景衍可以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但再也不是她的爱人。
“我心里有疑问:阿母,既然迟早要走上一条不归路,为什么要让我无忧无虑地长大,为什么不能让我早点认清现实。”姬嫣然敛眸,微微躬着身子,高贵的紫色似乎也遮不住她此刻的脆弱。
“我知道奢求殿下的爱实属痴心妄想,我亦清醒不该沉湎于此。可是为什么,阿母,我好难过,我心里真的好难过。如果我能早点清醒,在认识殿下之前便如此,现在的我是否就不再难过了?”
左相夫人属于认清现状的典范,她出身大族,早早便知自己将来会嫁给某个贵族的继承人,亦十分清楚未来的丈夫除她之外,还会有其他三个妻子。
出嫁前便在心底无数次设想未来该如何与丈夫及他的三个妻子相处,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权力。
自诩清醒而克制,殊不知预想与实际天差地别,无论左相夫人如何告诫自己,都阻挡不了人为引发的洪流猛兽,数年来殚精竭虑,几乎没有松懈的时刻。
她用实际行动明白,其实哪条路都不好走。
都说人这辈子先苦后甜好过先甜后苦,但于西凌女子而言,无论那一条路都布满荆棘。
所谓先苦后甜之说,那都是针对男人的,至于女子,不过是煎熬至最后,没那么苦罢了。
“阿母何尝不想让你过得清醒一点,坚定走完每一步。”左相夫人幽幽叹气,“可每每联想到你今后的日子,我如何都狠不下心。倒不如让你从小过得纵情恣意,至少将来,当你撑不下去的时候,能回想起年少无尤无虑的时光,便也能继续走下去了。”
她笑了笑,伸手轻抚姬嫣然的脸庞,目光温柔慈爱。
姬嫣然眼眶泛红,情不自禁枕在母亲的肩头,一样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孩子,倾注爱意。
*
光线微弱的房间里白雾缭绕,清幽的香气扑鼻,诱人心扉。
床上躺着一个人,细看之下,正是秦相思,只见她五官微拧,悠悠转醒。
脑袋发胀,她撑起身子打量四周,入眼只觉陌生。
“海棠,这是哪里?”
话音落下许久,没有人回应。
可屋里分明有个人影坐在中央,她视线有些模糊,空气又弥漫着些微白雾,即便眯着眼睛也看得不甚清晰。
但很快,秦相思听到了那人的声音。
“相思。”微哑的嗓音透过迷雾回旋耳畔。
“怎么是你?”秦相思瞬间神智回笼,蹭得一下坐直了身子,眉心微蹙,不甚理解为何景衍会出现于此。
景衍俊容微醺,他单手支额撑在案几上,微阖着眼帘,隐忍中夹杂几分委屈之意。
“相思,我受你相约而来,何必摆出拒人千里的态度。”话音稍顿,他吞咽了下,继续轻声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尽管放心便是。”
秦相思愈发糊涂,直言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南山谷底我同你说得清楚明白,已无必要私下再见。”
心里却在回忆自己为何出现在此,绞尽脑汁回想着,终于忆起今日海棠来了兴庆宫。
午后单独与海棠出宫,说时无度有事要相见,看到候在车旁的小将正是弘舟,不疑有他,秦相思就这样上了马车。
之后的记忆变得模糊,她只记得在马车上自己困意袭来,再醒来时就是现在。
不知怎的,秦相思人虽醒了,脑袋却脑袋晕乎乎的,感到屋里空气有些闷热,令她十分不适。
慢悠悠地撑着身子下了床,秦相思找到门的位置,不假思索往那处走。
不料,未走两步,她重心不稳,踉踉跄跄着步伐,娇躯向后歪斜。
“相思,小心。”景衍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清澈的嗓音略有沙哑,覆在腰肩的手掌业已十分滚烫。
“你别碰我!”秦相思一门心思扑在离开房间上,未曾注意到景衍的异常,她极力地推开他,手上却使不出气力,身子也愈发地软了下来。
发髻颤巍巍向后仰,玉钗摇摇欲坠,似乎想要脱离乌发的桎梏。
景衍半退,迷雾般的房间里露出染红的眼眸。
“相思……”罔顾秦相思的拒绝,他仿佛着迷般,顷身上前。
*
午后天热,龙池四周没几个人出没。
一名宫女警惕看着四周,蹲着身子离开龙船,匆匆地往兴庆宫某一隅走去。
她小跑了片刻,停在茂密匆匆的树木下,恭敬福礼道:“奴婢亲眼看见那人进了龙船,门窗里里外外封得死死的,里面的人绝对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