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徐霁白可是很好的陪伴者,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安静地搂着她。
直到卫约素情绪稳定后,他才揉了揉发麻的胳膊,然后起身,拉着卫约素的手往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卫约素披头散发,素衫白衣,鞋也没穿,她刚说想要去穿鞋,下一秒却被徐霁白打横抱在怀里。
心跳砰砰砰直跳,如雷贯耳,耳朵面颊甚至脖颈也像是浸透了辣椒素,红且热。她搂着徐霁白的脖颈,心里小小地说:“这样是不是不大好,毕竟孤男寡女。”
可她下一秒又想着,徐霁白跟她说过,自己是可以娶她的。
嫁给他不好吗?
她反正是要嫁人的,且越快越好,嫁给一个全然不认识的人,还不如嫁给他。
徐霁白除了有些厌世之外,再无其他的缺点了。
不事生产、不爱科举都不要紧,反正他家底深厚,做个富贵闲散人,享受生活难道不好吗?
由着这点私心,卫约素终而放任自己沉浸在这难得的柔情里。
徐霁白将卫约素带到楼阁上最高一层,楼梯很陡,徐霁白持着蜡烛牵着卫约素缓慢行走。他爱黑鸦,也豢养了许多,所以当人的步履震动楼梯时,惊起黑鸦翻飞。
原先静谧细腻的夜晚突然变得嘈杂起来,直到最高一层,徐霁白推开雕花门,万家灯火落入到眼里。
因为是七夕佳节,扬州城热闹非凡,葳蕤的灯火沿着秦淮河沿线密布,大街小巷里都是人,往来的箩筐、担子,琳琅的货物,鳞次栉比的屋宇、阁楼沿着天际线无止境地密排下去。
仍是闷热的天气,却在此时送来一阵凉爽的风。
卫约素站在平台上,嗅着带着各种味道的风,心情舒展了些。
徐霁白跟在她身后一道出来,“每次我心情很差的时候,都爱上高楼。”
卫约素扭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登高望远,心胸确实会开朗很多。
卫约素正要同徐霁白道谢,突然从河水中央的小洲一跃而上一道绚丽的色彩,它奔腾冲涌,在漆黑的天幕上绽开出一道华丽的光。
一阵接着一阵,卫约素目不暇接,璀璨的斑斓在她如玉的面颊上时明时隐,她难以用自己的心情来形容,直到最后一道烟花冲上天际,徐霁白忽然伸手,扣住她的手心。
明明不是第一次掌心相握,可在这时,卫约素却有一种难言的悸动,她的心绪也像那一道道冲上云霄的烟花一样,明知结局却带着甘愿,去完成最后的璀璨。
好久,徐霁白问道:“喜欢吗?”
卫约素点点头。
徐霁白嘴角微微翘起,卫约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到一阵悠扬的钟声从大明寺传来。
整整十七道。
传说,在生辰之日,在大明寺敲响钟声,便能受佛祖庇护,福泽一生。
可大明寺不是平常寺院,上一次敲响钟声,还是在贵妃的生辰上。
十七道,卫约素今年亦是十七岁。
她意有所动,看向徐霁白,却见他笑得极浅极淡,伸出食指指向院子。
徐管家和一行小厮乐乐呵呵从内院走出来,舞狮子、走高跷...怎么热闹怎么来,最后还是一个幼童,攀附飞檐斗拱,直上高楼,双手举到头顶献上一碗长寿面。
他缺齿却笑得讨喜:“祝贺卫小姐生辰!”
下面的人喜气洋洋重复同样的话,徐霁白伸出手,接过那碗面,递到卫约素的手中。
“不知道你今日心情不好,但你生辰,总得要热闹一下。”
长寿面有些素净,乳白的面条上只窝着一丁点青菜和一个荷包蛋,鸡汤上荡漾着星星点点的油光,涟漪从碗中心荡到边缘,一直不停。
卫约素捧着那碗面,眼泪止不住往下落。
她从未过过生辰。
因为卫夫人和卫老爷都刻意去遗忘那一天。
而徐霁白记得,他记得,他也愿意为她庆祝。
卫约素看着徐霁白碗里的倒影,听到他说:“卫约素,生辰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