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行
三伏天过后,太阳似乎没有那么毒了。许恪和初中同学去日本旅游,林馨让她收集几个五丹硬币,说是往水里丢能旺桃花运。
“多给我弄几个,你自己也留着,听说很灵的!”
许恪冷汗:“……哦。”
金灿灿的硬币躺在她的手心,她默默地一枚枚放到钱包里。巩固一下桃花应该也可以吧。
没人知道她搭上了越然,他们的保密工作做的极好,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好张扬,万一哪天分了闹得人尽皆知,玻璃心承受不住。
越然平时很忙,又要照顾母亲,又要上驾校帮衬,还要包揽家务,许恪一开始很佩服他,到后来就有些心酸。他骗她说手机上的App和她一样,实际上他根本没时间刷那些,用的最多的还是微信。
自宣讲会之后,越然很少写字,只有约她出去的时候会发短信确认。每天晚上他都会准时和她说几句话,连跨经度的时差都算好了,许恪睡得晚,到了十点钟简直是一天中精力最旺盛的时候,眼巴巴地等着他语音。
同学就是被许恪在爸爸面前嫁祸成男朋友的,短发单身工科女,这时不胜其烦:“我怎么不知道你爸妈反对你谈恋爱?秀恩爱的后果你清楚吧。”
许恪嗯了一声敷衍过去,含糊道:“过两年再和他们说,如果能坚持的话。”
同学乐了:“这么没信心啊!到底是哪位大神能让你看上?”
许恪不睬她,点开语音凑在耳边。
“靠,连男神声音都不让听听,小姑娘以后不得了。”
他的嗓音像窗外的夜色,静谧而柔和,无论大大小小的事都能说得有趣动听。许恪从他的语气里判断出他母亲的病情,大概是有所好转。
果然,他今天说的比平常多一些:“医生说我妈已经脱离危险了,有轻微意识,但还是醒不过来。下午去陪床的时候比原来轻松,闲着没事试着削苹果,上次看你很喜欢这种形状,拍照发你。”
许恪穿着睡衣,猛地一脚踏在床上,地板仿佛都震了震。同学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神经!”
她比了个V的手势,甩了甩半湿的头发,傲然道:“我眼光真好,男神连削苹果都这么上道。”
同学:“……”
屏幕上两瓣兔子型的苹果乖乖伏在盘子里,红色的耳朵尖尖的,身材圆润。
许恪毫不犹豫地点击保存,捂着嘴笑开了花,手上还是险险控制住:“回来请你吃饭,水果就算了,我自己能削。”
越然又问:“今天去哪里玩了?”
她恨不得溺死在他上翘的尾音里,太好听了,好想让他给动漫配音啊。
她不说话,敲字:“坐了一天车,下午才到东京。去了浅草寺,人特多,但是不担心有小偷。朋友在那里求签,我等她的时候买了六个人形烧,豆沙馅的,特别香……就是太甜了。在街上随便找家居酒屋吃面条,七点多就住进东横,明天早上去银座买箱子。”
“去居酒屋喝酒了吗?”
越然在笑,她想让他多笑一会儿,“人形烧吃撑了,又吃了凉面,喝不下。旁边的大叔想请我们喝酒来着,结果我调侃他英语不好,他蹲墙角画圈圈去了,还被同事笑话。”
越然道:“酒量如何?”
“比你差得远。买了眼药水和指甲刀给你,后天下午的飞机。”
“谢谢,玩得开心。你早点睡,别刷屏了。”
许恪伏倒在枕头上,两只腿扑腾得欢快,双手握着手机,笑眯眯地按下语音键。
“晚安。”
她被自己轻柔的语气吓了一跳。
同学:“……当我不存在是吧。”
月亮悬挂在灯火明亮的高楼间,慢慢地漂浮到蓝紫色的天空中央,许恪从窗帘的缝隙望去,电线杆上静立着两只硕大的乌鸦,在路灯的光芒里耳鬓厮磨。
她一卷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
银座的Uniqlo价廉物美,许恪往购物篮里扔了清一色的牛仔裤和裙子,最后排队结帐时眼疾手快地抓了件便宜的男式衬衫。海蓝色染得极漂亮,清清爽爽,在花花绿绿的颜色中十分醒目。
平时可以穿,面试也可以穿,她满意地跨出大门,突然垮下脸。
“忘了给我爸买了。”
许恪和同学拖了四个箱子回国,航空公司不让坐飞机的时候开手机,她坐立难安,听着空姐推销某国面膜,颈椎僵硬。
同学问:“你不是和男朋友在一个城市上学吗?你们几号走?”
许恪委婉道:“我爸妈都要陪我去报到。”言下之意就是单独走。
越然比她开学晚几天,两个人一起去完全没问题,就是碍着父母。她从小嘴严,很少和家里说学校的事,深信双方不接触就不会产生矛盾。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她已经和父母达到了某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