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难收
宫尚角有一瞬大脑空白,好似无法理解眼前的画面,那一刻他眼中只看到上官浅如落叶一般飘落的身躯,他定定地望着,不知该如何反应,直到一抹血红从她口中溢出。宫尚角赶忙收势,扑向上官浅。巧的是他的对手也有此打算,魉也在同一时间不管不顾地奔向上官浅倒地的方向,却被身后的宫远徵找准时间一刀砍中肩膀,情急之下只来得及侧身护住要害,再反手一掌击退宫远徵。
奔至上官浅身边,宫尚角小心翼翼地扶起她靠在自己胸前,这才看清她胸前伤势,孤山刀法中断流一式一直以狠辣著称,也是最后的杀招,即使是在对手具有同等内力的情况下,也能一招震碎对手的心脉甚至一招毙命,更遑论上官浅与点竹实力之悬殊。从点竹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就能看出,即使服用了大量与天同,上官浅依然不是点竹的对手,若在正常情况下,上官浅应已当场气绝了。但此时的宫尚角已无暇思考这许多,因为此时的上官浅看起来离死也不远了,鲜血不止从她口中吐出,伤口直从她的左肩伸至前胸,大量的鲜血正汩汩涌出,宫尚角试图按住伤口为她止血,却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颤抖,根本无法捂住。
魉此时也已摆脱宫远徵的牵制,跪倒在上官浅身前。看清她的伤势,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倒出一颗想要喂给上官浅。宫尚角终于反应过来,抬手拦住她。魉忙解释道:“是续春丹,能能暂时护住心脉,为她续命。”声音发颤,好似她也在恐惧上官浅的死亡。宫远徵也已赶到,看清状况迅速掏出止血的金创药为她洒上。
闻言宫远徵一把拿过魉手中的药瓶闻了闻,示意他哥:“她没说谎,是续春丹。”宫尚角这才接过药。但药喂到嘴边,上官浅却紧咬牙关。宫尚角低声劝她:“放松,张嘴吃药。”声调里满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上官浅不听,牙齿仍紧咬着,同时却竭力抬手伸向魉。魉此时正悲伤地看着上官浅,口中不断哀求着:“浅浅,听话,快吃下去…”
直到上官浅的手触到了她的面具,缓缓地揭下。上官浅呆呆地看着这张脸,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果然是你,我这一生穷尽心力所求的,求来的,原来全都是笑话。”无锋最后一个魉,果然是颂青。
言罢,许是内力喷涌划伤了内脏,复又大口大口地往外呕血。云为衫趁众人停滞之时提刀扑向点竹,本以为还要经历一场恶战,没想到点竹竟毫无反应,只呆呆地维持着断流的最后收势,面对袭击就连防卫都忘了,任由破山刀从她手中脱落、云为衫的刀穿过她的胸膛。
上官浅的目光渐渐涣散,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耳边只剩她自己的心跳声。一切早已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制住她后没下死手的魉、冰床密室里的人彘、她在魑阶便时常出入训练云为衫却从未听闻过的无锋密道、寒鸦柒令郑二危急之时替她去死、颂青背着她带昭儿下山却又毫发无伤地将他送回来…种种蛛丝马迹早已指向一个结果——她耗尽心血筹划的复仇终究是徒劳,她枕戈饮胆恨不能生啖其肉的仇人,是她那早已“不在人世”的母亲。真相从来都摆在眼前,她却未见。若还有力气,上官浅真想大笑出声。
宫尚角只见她口中、胸前都不断涌出血液,眼前大片红色迅速弥漫开来,仿佛她全身的血都要流尽了。看着宫远徵将续春丹强硬塞进上官浅口中令她咽下,再迅速封住她周身各大穴道减缓她的内力运行和血液流失。他终于找回了一丝冷静,伸手握住她的手,额头贴住她的额头,开始向她传输内力,以自身的内力压制她体内在各处破损经脉中乱窜游走的力量。
宫远徴担忧地看着他:“哥,她全身经脉都被震碎了,要以内力压制平复她的内力,恐怕要耗尽你的全部!”颂青闻言忙说:“用我的,我给她输内力。”但她伸向上官浅的手却被宫尚角隔开。沉默着抬起头,看向宫远徵,宫尚角的嗓音已是一片低哑:“远徵,救活她。”
未再多话,宫远徵默默上前掏出他随身囊袋里装着的所有救命丹药,将所有能治伤救命的药丸全都往她嘴里塞,只求能吊一吊她的命。宫远徴抬头看他哥:“只能先拖住一口气,要想让她活命,得尽快送她回宫门。”宫尚角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红了,咬牙说:“走!”抱起人向外奔去,剩下身后的宫远徴令红玉侍等将已被制服的点竹和魉押解回宫门。
上官浅卧床休养了两个月,点竹说要见她。自从被押解回宫门后,点竹和魉就被关进了地牢。宫门上下商议后决定将点竹当众处死,广邀江湖同道观刑,以告慰在无锋手里惨死的冤魂,行刑日定在五日后。
宫尚角只送上官浅到了地牢入口,便让她自行进去。
地牢内,点竹正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才缓缓睁开双眼。上官浅在她面前站定,两人沉默对望,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点竹先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上官浅冷淡回答:“我在无终山的密室里看见了一个人彘,依稀能看出它长着和点竹一样的脸。结合此前种种蛛丝马迹,不难猜到。”说完停了停,观察点竹反应,点竹没有回应,上官浅便又继续,“其实之前青姨背着我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