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00.

由于卷发恶人，额……松田阵平说这话时的表情太过恶劣，我没忍住跟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降谷零。

——在素昧平生的人面前也要抹黑我吗？他到底…跟我有多大仇？

降谷零果然十分可疑地神色一僵。

见状，松田阵平挑了挑眉毛，咧着嘴想笑但是半途而废“咳咳咳咳……”

降谷零熟门熟路地接了杯温水递到他手边，动作用力程度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有什么警告意味。

“病人少言。”

闻言，松田阵平把额头上加热升温的湿毛巾笑眯眯甩到降谷零胳膊上，“好的，感谢你照顾病人。”

水渍很快在降谷零熨帖平整的衬衣上晕染开。

在金发大猩猩捏紧拳头逐渐黑脸之前，松田阵平及时转移了话题——

“所以，我们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

01.

“……活过来？？”

——这句话由我和萩原研二异口同声。

02.

“……哈？”

——松田阵平挑眉并跟注一个音节。

03.

降谷零低头揉了揉眉心。

04.

“什么……意思？”我默默向降谷零靠近几分，盯住这家伙的眼睛。

——然后狠狠怔住。

05.

该怎么形容他的眼神呢。

我从没想象过能在那双即便在我最讨厌他的时候仍旧要称赞一句「极其漂亮」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神色。

似是痛极，哀极，又庆幸之极。

尽管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主人收束，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起总习惯摆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情绪总是迅速收拾藏好——但我总归是能明白的。

就比如现在。

“你在……为什么而难过？”我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凑近后压低声音。

他只静静看着我，一声不吭。

我拧了拧眉，意识到事态或许比我想的更糟。

于是我犹豫半晌，再开口还是用上了十八岁之后再没有用过的句式。

“你在怕什么，我不是在这呢么。”

06.

这句话真是一个糟糕的开关。

金发大猩猩突然伸长猿臂把我锁进怀里，连带着唇鼻都埋进我的颈窝。

07.

温热的呼吸不太规律地从衣领烫进前胸。

我下意识要抵住他的手也半途改道，虚虚揽在他的背后。

——说来离谱，就在被抱进怀里的这一秒，我突然觉得他好像已经为这一秒等了太久太久。

从踏进店门起，他就在等待确认我的体温。

又或者更久。

久到素来最善蛰伏的狩猎者如降谷零都要在我怀里小声呢喃一句“难熬”。

像淋雨之后在主人怀里湿漉漉蹭来蹭去的小狗。

08.

事实上曾几何时，这句话大多是他说我听。

在无数个我试图逞强却失败的时刻，他撑着下巴故意别开脸不看我咬牙切齿憋眼泪的丑陋表情，仿佛这句话并不是出自他口。

“怕什么，我不是在呢么。”

然后提前准备好我泪失禁时候要用的抽纸。

09.

其实有的时候也不完全是这样的句式。

中学时代，因为过于积极而报满学生会部门和各类社团活动，结果最后忙到分身乏术的我曾在某个熬夜加班的夜晚发消息和他表示自己的后悔。

「太累了。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但是明明有很多牢骚。」

结果对面秒回，「但我很闲。」

我心头火起，骂了一句「谁问你了」之后熄掉屏幕。

奋战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

降谷零拉开大衣，捧出怀里还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划亮手机屏幕给我看他的回复。

「所以你随时可以向我发牢骚。」

「没有精力组织语言的话，意义不明的胡言乱语也可以。」

「什么都可以。」

对你，我总是有空的。

不要怕，有我在呢。

明明他并没有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我也一直清楚造成如今的局面是我咎由自取，没什么好委屈的。

但是鼻尖的酸涩还是有点太难忍耐了。

10.

是以事到如今，角色转变的时候我下意识还是遵从了习惯。

……是太久了。

久到我都要忘了我们曾经也算得上一句患难真情。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