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昭顺手把课椅从他手中夺了出来。

冯聪诧异：“你干嘛？”

“怕曝光就别惹事啊。”余昭将课椅扔到一旁，“而且你猜她有时间录像吗，吓唬你而已，你还真信。”

稀疏平常的语气，却比急赤白脸的冯聪更有压迫感。

教室里不知道是谁偷笑几声。

冯聪脸皮一阵发烫：“余昭，你这么不给我面子？”

“谁在乎你的面子？”余昭耐心耗尽，冷声说，“吵死了，滚远点。”

冯聪咬紧后槽牙，胸膛剧烈地起伏几下，还是推开挡住过道的人走出教室。

“你就坐这，哪都别去。”余昭对孙苗苗说。

孙苗苗嘴唇嗫喏着道谢。

见势不对，关湘黏糊地喊他：“余昭，我说了不想跟她坐一起嘛。”

余昭回到座位，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

懒得搭话，但意思任谁都能看懂：[你怎么还没滚？]

走之前，关湘恶狠狠瞪着黎月，释放出“你给我等着”的信息。

看热闹的人散了。

黎月蹲下身，帮孙苗苗捡混乱中落到地上的课本。

“谢谢。”孙苗苗鼻音很重，“太谢谢你了。”

“不用谢，别哭了。”

黎月又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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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四节课，让黎月知晓了一中的教学进度有多慢。

今天老师讲的内容，她早在上学期就复习过了，难怪罗兰娟看她过往成绩单时满脸惋惜。

中午放学后，她合上课本，思考待会去哪里吃饭，孙苗苗就小心翼翼地问：“要一起去食堂吗？”

新同桌显然没什么朋友，口吻里带着不自觉的讨好。

黎月想了想：“我还没拿到饭卡，先借我用下？等下微信转给你。”

孙苗苗赧然：“我没有手机。没关系，这顿我请你吧。”

起初黎月没拿一顿饭钱当回事。

等走到半路，孙苗苗蹲下来系鞋带，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孙苗苗的帆布鞋鞋面好几处黑色图案不是装饰，而是用针线缝补过的痕迹。

很难想象这年头，竟然有人修补穿坏的鞋。

甚至黎月还回忆了下，从小到大她有没有把一双鞋穿到坏的情况。

应该没有，黎卓从不在物质上苛待她，她在家时有个专属的鞋柜，做到和天花板同高，有几双穿过一两回不喜欢了，就扔在里面蒙灰，等哪天想起再丢进垃圾桶。

生活总会在不经意间，掀开一条缝，提醒你的生活已经比许多人好太多太多。

黎月转开视线，自己最近的伤春悲秋，多少有点矫情了。

她没把内心感慨说给孙苗苗听，只在打餐时，要了份便宜的清炒莴笋和米饭。

孙苗苗同样没要荤菜，却问她：“你不吃肉吗？”

“天太热，没胃口。”

“哦。”孙苗苗环顾四周，“那边有冰绿豆汤，我帮你打一碗吧。”

不等回答，她就端着餐盘过去了。

黎月见冰绿豆汤的窗口写着“免费供应”的字样，索性没拦她，就近找到一张餐桌坐下。

没一会，孙苗苗就回来了。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性格，加上确实不熟，就没怎么聊天。

只是黎月敏锐察觉到，孙苗苗一直在看她，像好奇的小猫似的，趁人不注意时探出头来，偷看两眼又缩回去。

“你总看我干嘛？”她被盯得不自在，笑了笑问。

孙苗苗羞得满脸通红，好半天才说：“你长得好看，我忍不住……而且、而且你人特别好，真的，你和余昭一样好。”

“和谁？”黎月怀疑听错了。

“余昭，就是坐在你后面的那个男生。别看他长得凶，其实他很善良，每次有人欺负我，他看见了就会帮我。以后你跟他认识了，就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

宛如有人把一颗石头扔进湖里，食堂平稳的气氛被猛然打乱，好几个已经准备离开食堂的女生，又原地坐回去，急忙拿出镜子拨弄头发。

黎月回头，看见余昭一行人走进食堂。

这会食堂人多，几个男生分工合作，余昭跟杨铭宇负责找位置占座，剩下的则去窗口排队。

路过她们这桌时，余昭稍侧过脸，垂眸。

一上一下，两人目光碰到一起，在空气中短暂对视两秒，又同时错开。

没人察觉他们之间的隐晦暗涌。

就连近在咫尺的孙苗苗，也以为他们只是互相打量一眼。

等两个男生走远，孙苗苗戳戳碗里的米饭，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中泄露出一丝不安。

“关湘喜欢余昭。”她小声说。

黎月毫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