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信
近来晴好,日头已变得晒人,柳令月的病亦将养得差不离。
她曲身躺在小院儿正中一把交椅上,被暖风熏得沉醉。
瞧着是挺惬意。
可眼下乌青和满面焦色,却怎么也遮不住。
百无聊赖地嗑几粒儿瓜子,她又去问新来的丫鬟:“翠竹,王爷今日可在府上?”
翠竹摇头:“奴婢不知。”
柳令月叹了口气,仍旧不死心,“那外头可有英国公府什么消息?”
“奴婢不知,娘子的茶凉了,奴婢这便去另沏一壶。”翠竹端了茶壶,转身离开。
究竟怎么了?柳令月想不明白。
自那夜后,传她入宫的消息迟迟不见来,就连崔琮,也一并消失了。
为着避嫌,她并未四下打听,只在这集禧堂里候着,可总也不等不到人。
她先头亦问过翠竹,可连着七日,得到的皆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莫不是崔琮因为那日失礼的话故意躲着?
还是他根本就是个强抢民女的骗子?
抑或是,父兄真的出事了?
“狼心狗肺的丫头,可算找着你了。”
被这声怒斥吓得一激灵,柳令月心里的思虑四散,慌忙从交椅上爬起。
看清了来人,她赶紧扔下手里的瓜子,垂了头。
“姜夫人,王爷吩咐下了,没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集禧堂。”
闻声而来的翠竹伸手去拦那闯入之人,却被那人的随从狠狠踹倒在地。
“我来带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回府,不正替你们王爷省下些麻烦么?”姜氏冷笑着走向柳令月。
“母亲,我不回去。”柳令月抬眼,望向面色不善的继母。
“不回去,想继续在这享清福?你父兄之事,已愁得我整日难眠。你被人休弃,转头便进了下家儿的门,可晓得满京城把你当笑话讲么?”
柳令月解释道:“母亲,并非你想的那般。我这么做,皆是为了父兄。”
“这话说得可笑。为了父兄,你合该好好侍候时探花,而非不知廉耻地捞偏门儿。”
柳令月一时百口莫辩。
被休弃的那一刻,这世间所有错处,便都要怪在女子身上了。
那就不辩了。
“阿姊想让我入宫,我住在王爷府上,亦是她授意的。”
姜氏听了这话,神色变得紧张起来,“你,你入宫做什么?”
柳令月模棱两可道:“阿姊近日为家中事烦忧,心中苦闷无处纾解,想让我去替她出些主意。家里,便拜托母亲您操持了。”
“你能有什么主意,左不过是再丢一回人到宫里。蓝英本就在宫中,我去信一封,叫她去替娘娘解忧便是。”
继妹蓝英?那真是万万不可,柳令月脸上堆起笑:“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姜氏却满是不屑,“你早些同我回府,去佛堂里为父兄抄经祈福,便是给全家省了气力。”
语罢,她挥手唤了随从,便要将柳令月往家里绑。
柳令月四下挣扎着,却始终拗不过男人的手劲儿,不多时,就叫人五花大绑给捆了个结实,一点动弹不了。
她心里恨自个没用,这样回了家,便当真成了困兽,什么也听不得,什么也做不得。
当然,还有些怨崔琮。
分明是他大庭广众下做了那般荒唐事,可却任由旁的将脏水全泼到她身上。
分明答应得好好的,很快便能入宫,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敢做不敢当、背信弃义,算什么男人?
“阿嚏…”
柳令月闻声,腹诽道:真邪门,等了几日都没影儿,骂几句倒是比战马都来得快。
那男人一连又打了好几个喷嚏,由着位少年搀扶着,一瘸一拐走来,对姜氏冷道:“国公夫人这是作何?当我郡王府是茅厕,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姜氏面上有些挂不住,“我进来时知会过张管事了。柳家教女不严,不敢再叨扰王爷,我现在就接她回府。”
“柳娘子明日即要入宫,便不劳夫人折腾了。”
姜氏还想再问什么,却见张管事带着护院赶了过来,先礼后兵道:
“姜夫人,您方才只是说探望娘子,可没说带她走,既确认了无恙,还请随老奴去前厅喝杯茶,王爷和霍将军,一会子还有事与您相谈。若要强行带人走,那可别怪老奴按着府上规矩行事了。”
听到霍将军,姜氏抬眼打量了那少年一眼,见他颔首示意,大抵是晓得所谈之事,与柳公爷父子相关了。
饶是再厌恶这个继女,也得分清轻重缓急,担好英国公府主母的架子,更何况还有这么些护院围着。
她不再多说,招呼了随从,往前厅去了。
人群散去,柳令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