疆祈
阿怪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双手叉腰踏步往山下走:“定是那人捣的鬼!”
“诶,你干嘛去?”
“讨债!”她字正腔圆:“讨不回来誓不姓阿。”
“你本来也不姓阿!偶尔也溜去人间学堂读读书吧。”
……
阿怪原本想好了的,她下定了决心的,若再见到那人,必要咄咄逼人,使出浑身嘴上功夫讨伐他一番。
可是她没有。
那个人坐在高高的树枝上,她曾经坐的那里,眺望远处风景,他眼中是人间烟火的万千,温暖和煦,身上却是清冷月光的积蕴,孤寂凌然。
雪白的神宵衣上浸满血色,腰间红丝绦似乎感受到主人心事,泛着淡淡微光。
“喂!”她双手叉腰,似是叱责,语气却丝毫不够锋利:“你到底是什么人?”
“疆祈。”月光下,少年回头,脸颊上的血迹随着浅浅夜风化为星星点点的光飘散,露出那张倾城如故的脸。
“你认识我吗?”
他愣了愣,没有出声,只是很失落地点头。
阿怪心中咯噔一下,又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位清风霁月的人为何偷自己银两。
“是你拿走了我的金子?”
少年点头。
“为何?”
“它害了你。”他声音很轻,落在空旷寰宇的世间,像为人间困禁的神灵。
“害了我?”阿怪嘴中反复,眉头渲染困惑。
彼时天光大亮,一道灿若烈阳的穹光自天幕垂下,阿怪忍不住伸手遮了遮眼,而后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灵力笼罩。
疆祈放下手中浸着血渍的剑,飞向穹光中心。
阿怪不知发生了什么,使劲拍打眼前的屏障,它将她牢牢困住,不得踏出半步。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穹光方自天际消逝。
阿怪永远也忘不了眼前一幕,她记得疆祈明明穿了一身雪白的衣服,此刻却被血色浸染地分辨不出原本颜色,他就那样安静地躺着,躺在虚无寂寥的夜空里,躺在残缺破碎的月亮前,自空中缓缓坠落深渊。
那一刻,她终于可以冲破屏障,可眼前是万丈深渊,又成了她的另一个束缚。
怎么就,一点都学不会呢。
眼眶莫名掉落一滴泪,以前嵇幽总骂她是废物,她笑笑也没当回事。
此刻眼见有人从长空坠落,自己却无能为力。
“桑祈……”
阿怪大声喊他,期望他可以醒来,但其丝毫没有反应,情急之下只好闭眼咬牙,飞身越过高崖。
奇迹真的出现了,她睁开眼,发现充满灵气的光蕴汇集在身旁,让她可以悬空遨游。
“我会飞了!”她拍手捂嘴,不敢置信地抬袖挥洒灵力。
不等欢庆尽兴,突然想起眼前还有个即将粉身碎骨的人。
阿怪施法到他身边,接住人慢慢下落。
崖底是一片密林,她抱他落在溪边的草石甸中,月光穿不透参天的密林,幸好有闪着微光的荧虫环绕在他们周围,才使得她能看清怀中人。
“醒醒……”她晃了晃他,“疆祈……”
少年轻咳几声,嘴中鲜血沿着下颚一路流淌到脖颈,虚弱的眼帘这才扑闪着张开。
“你醒了!”阿怪欢声,捻着衣袖替他擦去嘴边的血渍。
少年坐起身,又微微俯身视线才勉强与她平齐,脸上的笑和身上的伤看起来都那般不合时宜。
“你痛不痛啊?”
“不痛的……”
而后桑祈视线从她脸上掠过,落在周遭寂秘又美好的风景中。
阿怪嘟囔嘴巴:“你就装吧。”
嵇幽说他们族中有些大妖志向高远,一心成神,然而窥得天道之路艰辛,要经历一遭非能承受的劫难。
她抬眼微微打量疆祈,问:“成神有那么好?可以让你连命都不要?不理解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妖怪,自在逍遥地过完妖生不好吗?”她抱着膝盖喃喃,只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法力低微斗不过这凶险的世间。
疆祈好像没有认真听她讲话,打量了许久才转头问她:“你不想做神?”
阿怪支支吾吾半天,谁不想去看看天外天,看看真正的天有多高,地有多广,可她这般无能,世间除了嵇幽还有谁能庇护她。
“我只是……不想离开森罗山。”
“你喜欢这里?”
“当然喜欢,我家诶。”
阿怪认真地看了看周围,她对森罗山已经熟悉到每棵树在什么时候开花,结果,落叶都一清二楚。
“走吧,我送你回去。”阿怪收回眼神,看他伤得如此重好心道。
“不用了。”疆祈伸手朝天,很快一道剑光穿过云霄,簌簌飞回他手中:“这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