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少些遗憾方能圆满
宴席上,众人见她皆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彷佛眼前的是洪水猛兽。
窈之拂开眼,落了座。
崔少煜在不远处与来宾应酬,少年眉眼俊朗,身姿挺拔,锦衣白袍更衬得他风姿卓越,在明媚春色下彷佛镀了一层光,引得那些小姐千金频频侧目。
长宁公主坐在她身旁,端起酒盏饮了一口,不咸不淡道:“你瞧,崔公子入京不过三日,便惹得多少人魂不守舍。”
长宁恐怕是京中中唯一主动与她搭话的人,并非是这位公主与她多么投缘,而是因在长宁眼里,窈之同那些一辈子都在宅院中悲春伤秋的官家小姐没有区别。
长宁桀骜,无人能入的了她的眼。
窈之没有搭话,只坐在一旁静静喝茶。
崔少煜径直走来,目光落在窈之身上,“窈之,你来了?”
当着众人的面,窈之握紧袖中的手,只微微垂首示意。
崔少煜又向长宁行一礼,恭敬又疏离,远不似方才一样温和。
长宁面色平静,将一切尽收眼底,父皇有意撮合她与崔少煜,她也是看在那首婉约词的面子上才答应来赴宴,可显然人家一颗心都在慕窈之身上,哪里容得下她。世上好男儿多的是,她长宁何时要沦落到与其他女子争风吃醋了?
长宁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崔少煜在窈之身旁落了座,挥手让小厮将一盘青提放在窈之面前,“这是从奉州带来的青提,很甜,你尝尝。”
窈之摘下一颗放在嘴里,清甜霎那间沁入心间,连带着心情也愉悦不少。
见她喜欢,崔少煜也高兴。
这一幕惹得不少人不满,其中一个华衣男子更是直接拉住崔少煜的衣袖走到一旁,说道:“崔公子,您人品贵重,还是不要与此等人往来罢。”
崔少煜左右看了看,问道:“您指的是?”
那人对他使了个眼色,看向后方的窈之。
崔少煜眸色一凝,严肃道:“此前种种皆是迷信荒谬之说,毫无可信之处,李公子,你读了这么多书,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见他这样不听劝,规劝之人也怒上心头,音量也不由得拔高了许多,“她出生便克死了母亲,三年后又克死了父亲,身边之人无一不厄运连连,唯独她好好的。若不是因为她,那是因为谁!”
窈之心头一怔,摘青提的手停下,懵然浑噩地嚼着口中的青提,饶是听过再多这样的话,她也做不到充耳不闻。
那些人也大胆起来,交头接耳大声议论着她的过往,说她是如何出生的,她的父母又是如何亡故的。
她抬眼去看崔少煜,崔少煜的眼中有错愕、慌乱、怜惜,还有满目悲凉的她。
窈之心下凄凉,惨淡一笑,转身离去,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崔少煜下意识去追,李公子紧紧拦住他,几番挣脱不得,赫然抓住李公子的衣领一拳抡去。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围观的人层层围拢,谁也不敢上前拉架,平时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动起手来竟也是这般凶残。
小竹拉住窈之,“小姐,崔公子他们打起来了。”
窈之闻声回头,只见崔少煜坐在李公子身上,平日里握笔题书的手攥着李公子的衣领,恶狠狠警告道:“你再说一遍!”
李公子已无力作答,虚哑着嗓子回道:“你……你别后悔。”
崔少煜又是一拳下去,李公子彻底晕死闭了嘴。
窈之连忙上前拉住他,崔少煜看着眼前的窈之方才清醒了些,慌乱地擦手上的血,解释道:“他们说的都不对,不要听他们的。”
窈之双眸湿润,抬手拂去他嘴角的血,不停地点头,“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崔少煜灿然一笑,想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又怕弄脏她的脸,一时间手足无措,脑子却无比清晰,“窈之,我不会让他们再欺负你。”
周遭喧闹嘈杂,窈之的心在这一刻蓦然安静下来。
她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
“来人,酒呢?还不快给小爷端上来!”一道声音从天边而来,像破开迷雾的光影,众人皆往后看,红衣从天而将,双鬓墨发纷飞,眉尾上扬,傲然于众。
众人皆退开,让出一条路来,红衣少年双手负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走进宴中。
长宁起身行了一礼,“师兄。”
原来是国师府的徐子岱。
老国师深受皇帝器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嫡传弟子唯有徐子岱与长宁公主二人,徐子岱继承了老国师的衣钵,得天独厚,少年英才,身份地位自然不同。
只是此人性情乖张,行事霸道狠绝,京中人闻之色变,见到他都躲得远远的,和不待见窈之的方式有异曲同工之妙。
崔府设宴怎会请这位?
喧闹的场面一下子变得安静,连春虫嘶鸣的声音都能听见,众人皆屏息,低着头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