掷千金
旧人愁苦也难掩新人欢笑。
成堆的花笺被装在三个鎏金托盘里送至台上,张妈妈开始唱名。
皇都的择芳宴向来非显贵不能参加。捧个青楼女本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唱名这一项,太吝啬了落人话柄。
于是,价码一路水涨船高。
张妈妈一路唱名,一路有小厮将写了姓名的木牌挂到立板上。
此刻最高处写着二层东厢李公子,他叫了三千两。
三千两已可以买下皇都一间两进院落,却只为李照的一夜,这已经是从未有过的高价了。
张妈妈笑的合不拢嘴,她随手打开了郑二郎的花笺,念道,”二楼西厢郑公子,一千两,黄金!“
春风楼内登时炸锅。
一千两黄金?
如今新旧二帝在洽谈的边境城池,不过也只给出了二千两黄金的标价。
郑二郎在一片探究的目光中推门而出。黛蓝色的长衫衬着他越发身姿英挺,容艳独绝起来。
张妈妈见惯了他的荒诞之举,也不觉其他,仰头问道,”郑公子当真千金换小女一夜吗?“
郑二郎笑说,”我虽有钱,却也不是十足的冤大头,一千两黄金只一夜着实过了,我买她未来两年。“
众人如何能允?
今夜虽竞不过这些勋贵纨绔。但今夜过了,谁不想一亲京都新花魁的芳泽?
第一个反对的声音是从东厢房传出的。
那位叫价三千两的李公子走了出来,通身玄衣,打扮的不似中原人,但他面若冠玉,却又是个十足的中原人样貌。
他年岁尚轻,不是春风楼的熟客。
郑二郎看了眼这位年轻公子,唇边微笑着对张妈妈道,”虽说择芳宴向来只竞价一夜,但是按照惯例,明日仍是我要与妈妈谈,或是记月,或是整年。“
他踱了两步,回忆说,”绾绾之前也有位遐龄姑娘,择芳宴第二日便被当时司农寺的寺正赎身回家做如夫人了。“
他望着满楼的宾客和清倌说道,”春风楼是这皇都最有名的青楼,其数十年屹立不倒,只因春风楼的姑娘们向来做的就不是皮肉生意。她们是给人织梦的女郎,缱绻情丝给予各位的都是知己难觅的喟叹。“
他笑说,”红颜无双,我对阿照姑娘委实是一见倾心。如今只是将明天的生意放到今天聊,想必妈妈不会见怪。“
他这几句将青楼女比作织梦神女的歪理,倒是正中楼内许多人的心思。
文人多有君子成人之美的雅量,便不再与他相争,反倒相贺他得遇佳人。
除了二楼东厢出三千两的李公子。
他的一位佩刀随从,上前两步,对着郑二郎喝道,”勿那歪话,乱了规矩。若是早这样约定,我家公子便出三千黄金,哪里需听你这小儿口舌。“
满楼又是哗然一惊。
郑二郎又打量了一眼对面的李公子,看他面上冷峻不留声色,便笑说,”若是三千黄金,那我着实比不过,请李公子掏现钱吧。“
配刀随从喝说,”三千黄金哪里有现钱。明日开源阁取了便是。“
郑二郎呵呵说道,”没有现钱吗?“
他将身前锦囊里的和田玉小印拿出,从二楼抛向台上的相熟龟公,说道,”京州郑氏长房私印,应还能值千两黄金,可接好了。\"
众人看着那空中滑过的抛物线,心中倒吸一口气。
这家族传承两百年之物,竟被郑家二郎随意一抛,似分毫不在意一般。
在座的诸位都是皇都风月场上的熟客,也有些自视风流人物的,今日倒是打心底里甘拜下风,若论纨绔,显是无人出其右了。
郑二郎回身下楼,呼喊着李照道,“阿照,随我走吧。”
李照瞧了眼张妈妈,见她微微颔首,立马换上笑言,柔声说道,”郑公子,这边请。”
于是,款款移步,领着郑二郎向后院走去。
佩刀随从看了眼身边主子的颜色,如玉的面上仍冷峻看不出情绪,却有些生人勿近的压迫。
他赶忙低下头,同周遭的十数人一般静默不语。
片刻后,一切烟消云散,李公子默默吩咐了句,“回吧。”
春风楼后院的几幢小楼,郑二郎比李照还熟悉些。
这些小楼掩映在绿树红花间,分布在一道青石板路的两旁,很得苏州园林的意趣。
郑二郎还记得那些曾在这些小楼中住过的女子,有爱临窗弹琴的,有爱倚门贴妆的。
无论哪个,见到自己从这里经过,都会停下手中的事,同他调笑两句。
能住在这片后楼的女子,皆是春风楼的头牌,皇都炙手可热的女子,样貌情志都分外不俗。
这片后园是极乐之所,这极乐中心的向来便是他自己。
他见过太多女子,一路声名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