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不可能是东夜,再排除扶有息,便就只有一开始心怀目的接近她的商知韫最为可疑。
更何况金钱庄小院里,他最后临走时,还送了她一只银霜木鸟。
叶冉忽然想起,商知韫身上有一个细节。
叶冉迈开步,走两步走到少年跟前,抓着他的衣襟往下,两只手捧住了他倾下的一张脸,小手指勾着,撩开少年的鬓发。
她果然在他眼角的那位置,发现了一粒极小的白痣,只不过此刻被脏污覆盖,成了几乎同色的灰。
——他是商知韫。
同一时间,叶冉想起白霖在面对商知韫时的异常。显然白霖与哥哥有着如此相像的一张脸不是偶然,白霖与商知韫之间定有着某种联系。
商知韫从她去到二层斗兽场时,就已经察觉了。不,或许更早,白霖在她被丢到二层之前就已经在那了,这说明商知韫几乎在她进黑市的同时,就已经得知了她下落。
或许,她被四层魔人丢进二层这件事,也并非偶然。
能在扶有息的全盘操控下,半路截下她,若非商知韫的实力当真强过观世坊,那就只有——他与扶有息之间也存有某种交易,她被这两个人玩弄在鼓掌!
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叶冉执木棍在地上写道:“你是哥哥吗?”
即便已是一个不辩自明的结果,但叶冉仍然希望他开口,她希望他回答不是,她独自走到如今,不希望身上多添负累。
然而商知韫没有回答她。
梦境继续,一千一百年后的商知韫仍然作为哥哥照顾她,叶冉沉默的时间变多了。
商知韫既然醒了,而他们仍在梦中,这就说明,这场幻梦的做梦者不止商知韫一人。
东夜?蔺平?或许还有……
叶冉想起多次发疯的隗少宁。
商知韫自从醒来,他那副大家公子的矜贵模样便不露自显。午后,他找来干净的水,将自己与叶冉身上清理了一遍,然后雕出一把木梳,一下一下,将叶冉粗糙的头发梳开,浸在水里清洗。
脏水倒了一盆又一盆。
商知韫挑明道:“想来你已经猜到了,温柔乡做梦者另有其人,掉入梦境的不止你与我,有人推动了梦境发展,致使隗少宁提前发疯。”
叶冉一顿,注意到他话里用词:“提前……发疯?”她还是难以咬清字。
商知韫道:“隗少宁没死,他被东夜关在美人关里,美人关被廷培私下血祭活人,为的就是让隗少宁死在幻境里。”
“不过东夜怎么可能会让隗少宁死?”商知韫道,“廷培所做的一切,东夜都知悉,他甚至以自己的半身精血提前催生美人关,使美人关生灵,欲杀掉美人关之灵,让隗少宁取而代之。”
叶冉看不到他表情,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他道。
这具少年身体常年不见光,五指纤细,皮肤透白。少年干细的指骨轻轻梳开叶冉的黑发,撩起清水,缓慢清洗,“因为隗少宁快死了,东夜用半身精血将美人关与隗少宁绑缚在一起,美人关吊住了隗少宁的命。而廷培什么都不知道,尽职尽责为东夜修补美人关,以活人血祭美人关,廷培以为这么做能加速美人关吞噬隗少宁,倒没想一切都为东夜做了嫁衣。”
“隗少宁要活了。”少年的声音轻忽,“这场梦境便是美人关与隗少宁的一场争斗。”
叶冉艰难咬字:“你……想……做什么?”
商知韫意外地平静:“不做什么。东夜未进美人关,美人关给隗少宁造的这场梦便是噩梦,隗少宁是人,是人便有恐惧,他不一定能赢。”
东夜未进美人关?
那么她先前见到的东夜……是谁?
可商知韫为何能知道这么多?
叶冉想张口,可她眼前再现拓影珠里他当年的绝笔。叶冉话到嘴边,却变成:“你……会死……吗?”
这方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安静了许久。
直到叶冉耳边的水声停下,她才听商知韫道:“不会。美人关吞噬恐惧,而我不恐惧。”
后续果然应了商知韫所言,金阙台历史在重演,并且进度非常快,搜罗孩童的魔人很快涌出金钱庄,大肆欺压金阙台中的商贩,叶冉与商知韫提前回到金钱庄。
隗少宁与东夜大吵一架,东夜大怒,拂袖离开金钱庄,并下令废除隗少宁在黑市大部分特权。叶冉被商知韫藏在要去往一层的魔奴中,被送出去。
叶冉微恼,瞪着身后推她进铁笼的人。
商知韫平静解释道:“事情提前了,近日恰是你被二层发现,要被带离三层的时间。梦境只在金阙台,离开金阙台便能离开梦境,你随这些人离开。”
叶冉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道:“你不随我一起离开?”
商知韫道:“我无法离开。”
叶冉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