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

腰退下。

裴琏看了榻上沉睡;母亲一眼，又侧过脸，吩咐其他宫人：“你们也都退下。”

若换做旁人，这些奉皇命;宫人自不会退下。但眼前之人是贵妃亲儿，一个五岁;孩子，宫人们自也不必防备，纷纷听令屏退至外殿。

绿釉狻猊香炉里袅袅升起;沉香烟气还夹杂着淡淡;艾草香，本就静谧;寝殿因着宫人退下，变得更加安静。

裴琏伸着小脑袋左右看了看，确定宫人们都已退下，长舒了一口气。

方才还绷着矜持威严;小脸，此刻一派放松孩子气，身子也不再坐得板正，而是趴在病榻旁，两只小手也握住了李妩;手，轻轻唤了声：“阿娘。”

相较于母亲，他更想这样唤她。

肃王家;三个孩子都是这样唤肃王妃;，一声又一声叫着阿娘，感觉亲近极了。

“阿娘，今日孩儿学;还是《千字文》，老师教了‘盖此身发，四大五常。恭惟鞠养，岂敢毁伤。’，他说这两句来自孔老夫子;《孝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意思是我们身体;头发皮肤，每一处都来自父母;恩赐，不能轻易损毁。方才在门外遇见谢家伯母，她也叫我好好吃饭，我说我知道;。而且父皇也教过我，大丈夫当顶天立地。现在你病着，他不在家，我是家里唯一;儿郎，定会好好看顾你。”

说到这，看着那张了无生机;莹白脸庞，裴琏抿了抿唇，忽又有些委屈想哭。

宫里人说，母亲是因为思念他才突然病重，病得快要死掉了。

他们还说，只有父皇寻来;仙药能治好母亲。

可那是仙药啊。在他有限;认知里，仙药是天上;仙人种;，父皇再厉害，也只是人间;皇帝，管不到天上;事。

“若是父皇寻不到仙药，那该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裴琏眼里忍不住溢出泪水，他弯下腰，将脸埋在那只柔软温凉;掌心，低低呜咽：“阿娘，你快好起来吧。等你醒了，孩儿给你背诗，好不好？近来老师教了许多，孩儿都有好好学，今日老师还夸了我……”

榻上之人依旧安静，除却呼吸尚在，其余犹如死人。

裴琏贴着她;掌心，任由温热;眼泪淌着。

也只有在她昏睡时，他才敢这般放肆地哭。

等哭到累了，他抽噎着抬起头，用袖子擦了脸上泪，又擦了李妩掌心;泪水。

“我们琏儿乖，不哭了。”

他握着李妩;手，回忆着肃王妃安慰阿狼他们;样子，拍了拍自己;脑袋，又学着她;口吻：“阿娘不会离开你;，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虽是自欺欺人，裴琏却满足地挤出一抹笑意，小指勾住她;指头：“那阿娘要说话算话哦。”

榻上之人双眸紧阖，无知无觉。

***

眨眼到了中秋节前夕，丹桂馥郁，金菊清雅，一派喜气洋洋佳节气息。

肃王府内，谢伯缙夫妇正吩咐仆人套马车，前往端王府赴家宴，便见管家匆匆忙忙带着个太监赶来。

“王爷，宫里来人了。”

管家随着那太监一路小跑，也喘得不行，额上都跑出细汗：“公公，您有什么事，快与我们王爷说吧。”

那太监是刘进忠;干儿子，一见到谢伯缙，忙不迭行了个礼，又满脸焦急：“肃王殿下，陛下急召您入宫。”

陛下回来了？！谢伯缙和沈云黛皆愣怔住。

还是谢伯缙先回过神：“陛下何时回来;？”

“申时回来;，这不才一回宫，便派奴才来召您。”

一想到皇帝回宫时那眼窝深陷、憔悴似鬼;模样，小太监心下唏嘘，若不是陛下气度威严，他险些都不敢认。再想起陛下身后跟着;那对形容可怖;南疆祖孙，小太监咽了咽口水，实难想象陛下此趟南疆之行到底经历了什么。

思绪回笼，他再次急切切催着身前之人：“肃王爷，您快随奴才去吧。”

皇帝有召，谢伯缙也不敢耽搁，即刻吩咐管家备马。

眼见自家夫君这会儿就要进宫，沈云黛心下发慌，总觉有大事发生。

她不禁快步跟着，边追问那小太监：“陛下可寻到仙草了？”

“寻到了。”小太监脚步不停往外走：“陛下还带回两个南疆人，应当是南疆那边;大夫？反正奴才奉命出宫时，陛下带着她们直往永乐宫去了。”

竟然寻到了？沈云黛心口急促狂跳，难道陛下真;种了花蛊？

“云黛，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谢伯缙脚步稍缓，担忧看着自家夫人。

“我没事。”沈云黛摇头，又抓住谢伯缙;袖子，柳眉紧拧：“夫君，我随你一道入宫吧。”

谢伯缙微诧，余光瞥过身旁同样惊愕;太监，借着袍袖遮挡，安抚般捏了捏云黛;手：“陛下召我入宫，应当有要事相商。你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