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思

让自己时常挂念着远方的人。

她算着算着，心想，崔灵景差不多该到建康了。

崔灵景承诺过，到了建康，会给她写信，但这信到她手里，怕是也得数日之后了。

谢云闲不由得叹了口气。

谈个恋爱，可真难。

不知是不是因为几日前张满田带人来闹过，她心中不安更甚，时常要么眉头跳，要么心口疼。

陆瑞岚和谢兰都在眼前，有她照顾着，不会出事。

唯一不确定的，便是行返建康的崔灵景。

可崔灵景并非孱弱之人，又有卢青护着，应当不会有事吧？

又过了半日，曾炎来了，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她收敛心绪，偷偷跟曾炎出了谢府，除打过招呼的守兵，没有惊动他人。

夜暗了，人少了，谢云闲从被允许去见谢观声。

她只有半盏茶时间。

谢观声此等重犯，自然单独关押在一个牢房里。

曾炎没跟着她进去，但她左右两个衙役，前后还有两个牢吏。无论她跟谢观声说了什么，都会被听了去。

“到了。”

灯火昏暗。

谢观声坐在莞草上，坐得很直，闭目养神。

如河般的光火从牢窗一泻而下，罩住了他。几只黑色虫子在光里舞动，打转，纷飞。

“二哥。”谢云闲开口唤道。

谢观声睁开了眼，身体动了动。

“你怎么来了？”

谢云闲闻言，不管身侧的人，快步走上前，抓住铁栏，双目澄亮，探头往里望，看起来兴奋又雀跃。

“我来看看你。”

谢观声这才起身，负手而立，向她走来。

十多日不见，他眉目深沉，蓄了黑须。相比从前风光大好的谢太守，显得颓唐落魄。

“二哥，我今日来，还有一事想问。”

时间不多，谢云闲只得开门见山。

谢观声反应平平，似早有预料，“问吧。”

“二哥可还记得建康旧宅，你书房里的那副挂画？”

谢观声微顿，淡声道：“记得。”

“这画可真是精妙绝伦，那人和那马，都栩栩如生，不知是哪位大师所作。我上次回建康时，只见了一见，便深深刻在心里，时时刻刻不由自主地想起。”

谢观声神色微动，却不作声。

“二哥，这画里的玄机，除了阿爹，可还有其他人知晓？”

谢观声沉声回答：“有。”

谢云闲心一沉，“还有何人？”

“咱们谢家人做的画，谢家人自然知道。”

两人语气平常，似乎真的在谈论画作。

“姑姑与阿爹关系亲近，阿爹手里的好画，她自然清楚。”

“姑姑？”谢云闲险些咬到舌头，“可是如霜姑姑？”

昏暗灯火里，谢观声点了点头。

谢云闲朱唇微张，却说不出一句话。

-

江州。

白月枝头挂，银烛夜霜埋。

采薇睡意全无。

那日之后，她便整日整日地睡不好。

那夜的刺杀如梦魇般，紧紧纠缠着她。

她一闭上眼，就看见墨萝、船夫，他们都死在她的面前。

而崔灵景，也在她眼前倒下。

之后的事都是卢青去交涉处理，她小小婢女，不得而知。

她的任务是照顾崔四公子，直到他醒来。

而今日卢青出去了，至今未归。

又是这样一个深夜，她不由得心慌。

“砰！”

寂静的夜里，发出一声清脆碰响。

采薇赫然惊起，声音是从崔四公子房里出来的！

她顾不上那么多，小跑过去，推开了门。

“公子……”

她一眼便看见了碎在地上的瓷杯。

“公子！”

崔灵景侧撑在桌上，脸上浮现痛苦神色，虚汗从额头层层冒出。

“咳，咳！”

“崔四公子，您醒了？”采薇喜出望外，绕过碎片，走过去扶他。

崔灵景重重咳了几声，沙哑问：“我睡了多久？”

“您昏睡了五日。”

“五日？”崔灵景微怔。

他眉头深深蹙起，喃喃：“怎么这么久……”

他一动神，心绪不稳，又咳了起来。

采薇扶他坐下，忙道：“我去给您倒杯水。”

崔灵景却抬手。

采薇步停，“您有何吩咐？”

崔灵景缓了缓，道：“拿……纸笔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