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如愿

耳朵尖红红的，初庭从洗碗池里抽出手，放进簇簇成股的水流底下冲洗泡沫。

冷热交替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刚才看手机，邮箱里面多出的消息。

她低头，象征性地停了一下。

“陆遇迟。”

“嗯？你说。”他后腰抵着石质料理台的边沿，闻声微微侧过首，额前短发正好压着清隽眉眼，他在拨弄一枚很小的橘子。

初庭看他手的动作，轻声道：“下周五晚上你有时间吗？”

陆遇迟沉闷一笑，凑近些许距离，却反问她说：“你准备约我出门？”

“约你呀。”

对面在思忖，停顿两秒钟，初庭点点头。

她咬着下唇，起初是真怕他没听清楚，便短促地在那一瞬间安静里皱了皱眉头。待舒展开来时，两道清秀的眉毛朝外面撇，尾稍登时又带几分怯。

厨房内的顶灯分了两排，清一色的白色调。

清清冷冷地如幕般照着，与初庭一身白色长袖睡裙相得益彰。不施粉黛的脸，白玉无瑕，有种说不上来的清丽感。

完了她眨眨眼。

这幅模样实在太认真了。

陆遇迟见状不由怔了，手臂长驱，在她乌黑的头发揉两下，“初庭，你怎么这么可爱。”

初庭本能地躲，最终往身旁挪一挪，她赶忙关掉水龙头。

“所以那天晚上你有时间吗，如果忙的话——”

“当然有。”

陆遇迟双手捧起碟子，眼角眉梢都带笑：“谁让你都开口了，必须要有时间。”

初庭捏起盘子里一颗板栗。

“那我一会儿把邀请函发你微信里。”

陆遇迟认真想了会儿，岔开话题：“之前我看过你的简历，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好像也在下周五？”

方才塞进嘴巴里的板栗坏了，舌尖的味道发苦且酸涩，还混合着焦甜，这感觉实在古怪。初庭被苦得挤眉浓眼，还流两滴生理性泪水：“身份证上这么写的，不过我家一直过农历。”

做传统工艺的，向来注重老一辈习俗。尤其跟爷爷住时，初庭一直都过农历的生日。

今年刚好在除夕。

陆遇迟看出她的难耐，轻拽住她的左臂，拉到餐桌边，倒了杯凉白开。

他问：“今年打算怎么过？”

“今年——”初庭猛灌一大口，倏然间缓解了很多，她想了想开口，“看剧组进度了，如果到时候来得及就飞到爸妈那边。本来打算接家里人回锦安过年的，但是爷爷身体情况更不好了，怕出问题，只能我回去。”

“至于下周五的生日，应该也和珊珊他们过吧。”

陆遇迟若有所思地点头。

半杯水很久见底，初庭握着玻璃杯，摩挲两下光滑的杯身。她仰起下巴，看着陆遇迟，然后视线往下移了移。

“你要来吗？”

初庭顿了下，深呼吸一口，“下周五的生日。”

陆遇迟侧过头，眯眼时连同音调一起染着慵懒，低哑的男音自喉结暗滚之后，缓和地响起。

“这也算约我吗？”

初庭摇摇头，说这次是又不是。

她神色分外坦然自若，垂眸看地板，微颤的长睫上跃动星点灯芒：“主要也为了谢谢今天你帮我，还有送的鞋子和围巾。”

陆遇迟应道，随即笑了笑。

“那我一定来。”

“正好有些话想和你说。”

＊

两人站在台阶上下。

夜色深沉，浓黑里，仅有常青树叶片接雨的脆响。

初庭给陆遇迟递袋子，温声道：“看你今天对梅菜扣肉多动了几下筷子，里面放了几碗，还有丸子和炸物。我家就我和吴奚两个人，吃不完这么多。”

陆遇迟一手打伞，换另只手接住塑料袋。

他挑眉：“初庭，现在这幅场景我觉得还蛮熟悉的。”

她小声“啊”了一声，问道：“怎么个熟悉法。”

他想逗她，便抛出一个问题，字里行间就差暗示这是典型的“妻子送丈夫出差”戏码。

初庭猜测：“儿行千里母担忧？”

陆遇迟咽喉哽了哽：“……什么。”

初庭轻哼一声，唇边笑出个浅弧：“我觉得像。”

陆遇迟举伞的胳膊撑着墙边，敛了下浓密的眼睫，神色缱绻，却用好笑的语气，定定地盯她看。

他也像被气笑了。

“我想当你男朋友，你却想当我妈。初庭，我都暗示到这份儿上了，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假听不懂。”

外面起了风，初庭缩了缩脖子，进外套边沿。

“你猜啊。”

尾音略微上扬，说话时，杏眼眯细了些，横竖看都特别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