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林冬狩
西汉初至汉武帝刘彻即位之前一直采用颛顼历纪年,以冬十月为岁首。在过去的一年时间,景帝极少出宫。景帝六年冬月初旬,司马相如这批武骑常侍终于迎来了随行天子车驾于上林苑的首次游猎。
华夏自古就有君王校猎的传统。根据不同的季节,校猎还有细化的相应称谓,分别为:春狩、夏苗、秋狝、冬狩。捕猎原是人类为驱逐野兽、储备食物的一种原始谋生技能,到了君王这里,便渐渐演变成为一种声势浩荡的大规模活动,从而也就注入了多重的意义。除了猎杀的禽兽皮肉筋骨毛羽等可以充军实外,校猎也是兵士训练演习、增强体能和格斗技能的一种方式;同时也是朝廷以此来壮大国威、展现军力的一种手段;而在民阜物丰的年代,校猎还兼具了君臣娱乐游玩的功能。
当然在汉景帝这里,校猎是桩庄重到还不敢仅用来消遣娱乐的大事。汉景帝时期的国力还处在需再上升发展的阶段。刘启在位十六年,一直兢兢业业勤俭治国,校猎于他而言更多是一种必需的仪式。而真正从个人情感上,景帝并不是很喜欢捕猎。或者说是因为每天勤于政务,景帝无暇去有特别的嗜好——但既然校猎是必要,那就得发起这个仪式。那些走兽飞禽春天里怀孕的多,夏天里刚出生的幼崽多——而初冬时节的野兽皮毛较厚、体型较大,出来觅食也较多,因而校猎较为适宜。而久居皇宫的景帝也需要趁这个时候出来散散心。他也不喜铺张奢华,令占卜师选择了一个黄道吉日祭祀完毕,便只率领八百人马向上林苑进发。
穿上戎装的景帝在众将领兵士的前簇后拥下乘车辇进驻上林苑。随身护从的骑郞中郞、负责警卫的卫尉卫士、掌剑戢的都侯、管车马的太仆太厩、掌上林苑的水衡都尉甚至御膳房的庖人等均来到围场。戒备森严的御营旁已悬挂上用牦牛尾装饰旗杆顶部的旄尾旗,需用物资运输也均已到位;各类网罟张设,大小陷阱铺就,由警卫带猎狗巡视完猎场及周边,校猎便正式开始。戴好板指护臂的景帝立于兵车左侧,需首先张弓搭箭完成首射 。御者在中,准备驱马前行;骖乘居右,随时准备护卫。其余武士们兵列三面形成半个包围圈,然后将之前捕获的一头麋鹿在围场放生,接着他们齐声吆喝,擂动鼙鼓,将麋鹿往易于景帝射猎的地方驱赶。受惊的麋鹿拼命狂奔,但双角缠上前面的网罟,正用力摆脱时,景帝瞅准时机,“嗖”的一声,箭镞离弦,麋鹿颈部中箭,旋即应声倒毙。在众声喝彩里,景帝完成了射猎,然后登上围观台,观看其他将士捕猎。
上林苑一时仿似成了战场,到处兵簇簇,车辚辚;马蹄踏踏,犬吠狺狺;惊得那些藏于丛林、匿于坑洞、栖于水陂的野兽野禽四散逃窜。兵将分几路人马编组分头行动。这厢人马带着猎犬去追一只野兔,那厢人马张开弓箭去射一只雉鸡;司马相如这拨人马则在猎捕一头体形壮硕的野猪。野猪是上林苑里数量和种群相对较多、体型较大、肉质较多的动物,也是平常销猎的主要对象。野猪在他们的追赶下跑得飞快。司马相如策马疾行,然后一支箭飞过去,却不料只和它擦了个边,仅掠过野猪臀部的一撮黑色的毛。司马相如旁边的周良见状旋即又一支利箭,“嗖”地一声,正中野猪的脊背,可是它好像没反应似的仍一直往榛芜丛密的荆棘里钻。司马相如准备张弓再射时,却见那庞大的家伙居然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不见了。司马相如似瞅着前面某处丛林里有动静,于是对着那草丛摇曳的地方补发一箭。那躲藏着的野猪便“突”地窜了出来,那箭正中野猪硕垂的腹部。野猪拖着负伤的身子旋即爬起负箭继续逃窜,但速度明显缓慢了下来。这时,司马相如身后赶来的几名武骑先后补发了几箭射向了它的颈脖和后蹄。野猪在草丛里滚了一圈,挣扎了一会,终于倒在灌木丛里不能动弹。
他们留下几人齐动手把野猪拖往御营旁进行登记,其余的仍继续去捕杀其它猎物。——这些捕获的猎物都需按种类和数量大小登记到各组猎者名下。品相好的将运回留作祭祀或给皇族充御厨;一般体形小的动物待会就在现场宰杀烹煮犒劳这些将士使用。
司马相如打马跑了一段,忽然感到内急,便告知身边的周良一声,然后翻身下马,跨过没踝的草丛向前面一处地势较低也较僻静的灌丛旁走去。
确定周边无人,司马相如开始对着灌丛小解。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近几个月来经常尿频,而且量还特多。在这上林苑小解还无妨,随便找处灌丛或乔木即可蔽身解决;可是近期在皇宫,好几回在殿前与其他武骑一起进行宿卫时,那种内急却不能离开岗位的感觉令司马相如特困窘难受。他只好一直暗暗憋着,好不容易等到有人替班,还要绕上好远才能如厕。为了减少如厕次数,司马相如只好宁可忍着经常的口干舌燥,也尽量少去饮水。夏季的时候,人体多余的水分尚能通过汗液排出;而秋冬季来临,内急的次数似乎越发频繁,这令司马相如时常感到苦不堪言。
此刻,司马相如感觉到自己在上林苑这灌丛后的小便时间仍特别长。他隐隐感觉自己身体出了某种状况。这簇灌丛边上有个较隐蔽的坎洞,司马相如是在尿下去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