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过年(散文)
秋口麦口腊月二十八九,实际上早在腊月二十我们老家那一带就已经有过年的味道了。打扫屋子,出茅厕,准备年货等都是这节段需要做的。为此,我村在腊月二十一还专门设立个年集以供村民买些过年的鞭炮、对联、猪肉等等。
等一切准备就绪,到了腊月二十四五,家家户户便开始蒸包子,蒸豆、蒸黏窝窝、蒸馒头,一锅接一锅。在我们家里这些都是母亲的工作,而父亲主要管烧火。当感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父亲便请示母亲看锅好了没有。肉包子、菜包子、豆包、黏窝窝、大馒头从锅里出来,晾干后都集放在西屋的一个大瓷瓮里,瓷快满的时候,感觉够过年吃的了,母亲的劳作才停下来,而这时已到了腊月二十八九。
打扫院子,打扫过道,剁肉剁葱剁白菜,贴春联,贴灶王爷,通往过道街门口的电线检查检查,看过道街门上的灯亮不亮,还有请神等等通常都需要在腊月二十八二十九这两天完成。腊月二十八九和秋口麦口并在一块可谓实至名归,只不过前一个在家里忙活,后两个在地里忙活。
打扫院子,打扫过道,检查电线线路,贴春联,此时,我已从外地赶回老家,这些活多由我承担。父亲的任务是剁菜,有时我闲下来,也跟着父亲一块剁。菜每剁到一定程度,都要让母亲过过目,母亲说可以了,然后接着剁下一次。我家那块剁菜的大案板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挨菜刀,中间早已凹下去一大块。我总担心它有一天被剁穿,而它竟难以置信地一直坚持到现在,仍被我母亲在老家用着。
剁菜,案板通常由两把椅子架起,边剁边在白菜上撒盐,白菜溢出的水分顺着案板的缝隙就流在了案板下的洗手盆里。白菜剁好后,还要挤菜,把菜里的水分挤出去。剁葱,葱辣眼睛,不时得停下来,在旁边站一会儿,等辣劲过去了,回过身来继续剁。葱剁到一定程度,要和肉掺和在一块剁,这样,葱才能剁得更细,更匀。
请神有时我请有时父亲请。请神拿几张烧纸,用一个秫秸秆夹着,在村外大道上点着,然后一路急走,中途不能熄灭,引到自家的院子里。春节过后,还要送神,相对来说,送神比较简单,拿几张烧纸在村外烧烧就完事了。
灶王爷、观音大士、玉皇大帝诸多神帖是母亲在年集上买的,记得很早的时候,父亲临近过年还从衡水武强倒腾过这些东西,至于父亲挣到没挣到钱挣了多少钱,我不得而知。母亲不识字,每年贴神帖,母亲总有几张认不清,向我求助。再加上母亲不会算账,每到这时,我便感到母亲说她当年去西山里卖布简直是天方夜谭。可那种情景确实发生过,因为在我幼年模糊的记忆里,母亲确实有一段时间一出去就是好多天。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母亲和婶子她们是如何和山里那些人进行交易的。
各路神帖大小不一,地位是不一样的,有的画工精美一些,有的画工粗糙一些。而地位最重的是玉皇大帝神帖和全神帖,纸张有八开那么大。玉皇大帝神帖上绘有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上半身图像,贴在院子的北墙正中央,神帖左右两边是父亲自己写的一副对联,左边是贺中华国泰民安,右边是敬天地风调雨顺,横批是天下太平。全神帖上面绘有如来佛祖和各路神仙画像,贴在北屋的北墙门窑里面,门窑外罩母亲剪的精美红色彩帘。这两处除夕夜烧的香和灶王爷等处的香也不一样,这两处的香又粗又长,一烧就是一夜,而他处的香很细,需要不停地接替。
过了腊月二十九,腊月三十这一天主要是包饺子。在包之前需要把剁好的肉馅白菜馅混到一块加盐调匀,煮两个先尝尝,感觉味道可口,再开始包。包饺子案板就放在父亲母亲睡眠的炕上,母亲管擀饺子皮,父亲、我、妻子、小孩婶子管包,有时母亲供不上包,妻子、小孩婶子也擀饺子皮,其乐融融,度过一家一年难得的相聚时刻。
除夕之夜,屋里屋外,过道里,大街上,处处干干净净,灯火通明。此时,我和父亲看电视,母亲则在屋里来来回回磕头烧纸,弄得屋里烟雾缭绕。母亲每在神位面前跪下去,嘴里总是念念私语,不知道在祈祷些什么。等到除夕夜春节晚会结束,父亲母亲才上床休息片刻,等到外面隐约传来鞭炮声,父亲和母亲就起床了。母亲照样是在各神位面前烧纸磕头,父亲则在东面棚子里烧火,等锅开了,再喊母亲下饺子。下饺子后火要疾要猛,以防饺子在锅里待的时间过长,坏在锅里。饺子通常要下两三锅,不等饺子下好,外面的鞭炮爆豆似的此起彼伏,东家响过,西家接上,有时两三家争游似的,响到一块,听不清准确的方向了。间或传来二起脚的爆裂声,夹在中间。站在院子里,还不时看见灿烂的花火在天空散开。日子好的心气傲的年轻人家里鞭炮响得时间格外长,格外脆。而父亲总是把一挂鞭拆成两段,挂在院里的枣树上,让我支应一下就了事了。
饺子下好,在屋里吃着饺子,有时饺子还没下好,已经有起早的磕头拜年来了。这时,父亲母亲便慌忙迎接,把瓜子花生香烟柴火递上,嘴里说着来了就行了,不用磕头,而来者婶子大娘的喊着,早结结实实地跪了下去。等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