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不是乐园

林婧答应过童谣，要将童旭抚养长大，要让他出人头地。

这是她欠童谣的，她要赎罪。

她没资格死去。

眼前的小男孩，再次用脏兮兮的手揉了揉眼睛，看着她的明眸中，竟染出几分信任。

曦城第三大街41号，从这里散发出阵阵刺鼻难闻的味道，路过的行人都不禁捂住口鼻，绕道而行。

童谣，童旭姐弟俩，曾在这里生活，长大。

林婧能想象得到他们的欢声笑语，这里曾是他们幸福的乐园。

他们挤进那间只有十平米大的屋子，是用篷布搭出来的一个小房间，夏天不遮阳，冬天不遮雨。

再怎么艰苦，童谣也拼命打着好几份散工供着童旭上学，好在街道办可怜这对姐弟，时不时会给他们发一些补给，才得以勉强维持生活。

如今童旭辍学，整日在垃圾山上翻找能够换钱的东西。

林婧看他认真仔细的模样，看到了他对生活的渴望。

她终于下定决心，要送他回学校上学，只有读书，才能获得重新抉择人生的机会。

烈日当空，童旭满心欢喜的捧着今天的“战利品”走向林婧，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你看，今天我捡了好多空瓶子……”

童旭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陌生姐姐。

还没等他分享完自己的喜悦，林婧愠怒，抬手打掉了他手里的矿泉水瓶，“童旭，难道你准备捡一辈子垃圾吗？”

说完，林婧闭上了双眸，不敢看他的眼神。

他不该躲在这里像蝼蚁般求生存，他应该走出去。

苦，她来吃就行。

童旭不明白，明明这些东西可以换钱，攒一攒能够填饱他们今天的肚子，为什么她不允许。

看着地上散落的“战利品”，童旭大声吼道，“你懂什么，这里是我和我姐待得最开心的地方，你凭什么扔掉我的东西！”

林婧踌躇，艰难开口，“这里不是你的乐园，这里是垃圾场！”

闻言，童旭蹙眉恼怒，“你放屁，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呜呜呜……你根本不是我姐，你给我滚出去！”

他边哭边将林婧在屋里整理好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全部摔在她的身上。

林婧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而包裹一路散开，里面有一只口风琴，黑白相间，一看就不是这个年代的东西，可是已经被摔成了两半。

林婧愕然，“这都是你姐的东西，你扔给我做什么？”

看似一句满不在意的话，但她说出口时心尖都是疼的。

童旭根本不理会她的话，看着那只碎掉的口风琴，哭得更凶了，“这是阿妈留给姐姐的，姐姐最喜欢琴，现在它坏了……都怪你！”

说完童旭朝林婧冲了过来，黝黑的两只手疯狂肆意的在她的脸上起起落落，本该惨白的脸被他扇得绯红。

林婧眼底的湿意温凉，“对不起，我会把它修好。”

对不起这三个字，在林婧的心里已经不值钱了，即使是一个年少不懂事的孩子胡乱冲她发着脾气，她也能毫无理由的向他道着歉。

童旭性子野，林婧不是不知道，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她拾起已经碎成两半的口风琴，看着它的模样，就好比她现在的心。

她的心已经四分五裂。

她用力的将它们合在一起，将风管嘴放在口腔里，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向管子里吹气，她右手两根干瘪的手指竖起，去试探琴键，没有了声响。

许是坏掉了。

童旭已经不见踪影。

林婧放下手里的口风琴，去到大门外，就看见他蹲在那棵大树下面抽泣。

林婧将他拉起身，冷漠的说道，“男儿眼泪怎么会这么不值钱？”

如果哭有用，童谣也不用死了。

童旭狠狠的甩掉了林婧的手，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住林婧，咬牙道，“为什么别人有爸爸妈妈，我们就没有？为什么有钱人那么多，就我们家穷？”

林婧语气坚定，“童旭，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连面对它，想要击垮它的勇气都没有。”

抱怨命运的不公如果有用，她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你的手指是怎么伤的？”童旭用手背靠了靠眼皮，抹去脸上的泪水，看着林婧发颤的右手问道。

“那天，我抱怨命运不公平，老天惩罚我伤的。”林婧看着远处，淡淡的说着。

回眼望着童旭黝黑的小脸，有两道明显的泪痕，突然之间，她也想妈妈了，无论是梦里那个模糊叫着她小婧的妈妈，还是那个宁愿自己挨打也要护她一世周全的舒兰，她很想她们，但她们都不在了。

“没事的童旭，以后你还有我。”蓦然，林婧开口。

这句话不仅对童旭说，也是对她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