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男人就不该惯着
花莫循道:“大人尽可放心,程公子身体无碍。”
顿了顿,他又说道:“只不过程公子身子毕竟柔弱,那花匠的活,需要很多体力,却是不太适合他去做。大人既然关心程公子,就该怜惜一二。”
花匠的活?
蔺弋遥疑惑,“什么花匠的活?”
继而恍然,“他今日真的去后花园挖地了?”
花莫循嘴角微抽,“程公子从辰时就已经开始挖了,刚才我从后花园回来,程公子还在那里……”
话未说完,就觉得身边一阵风吹过。
身边那人已经不在院中了。
花莫循嘴角掠过一丝苦笑。
那程玄风在大人的心里,始终是最重要的。
不像自己。
可有可无。
蔺弋遥一阵风似的刮到后花园,一眼就看见了那人。
他今日穿着一件下人的灰色短袍,露出半截灰色的裤子,双手正努力地握着一个锄头。
一下一下。
使劲砍着脚底下的地面。
好几次差点锄到了自己的脚。
蔺弋遥看的心惊肉跳。
此刻已是酉时,那程玄风已经整整挖了五个时辰的地了。
瞧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和佝偻的背影。
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清雅俊俏?
她霍地上前,一把将那锄头从他手里夺了去。
“咣啷”一声扔在地上。
程玄风仿佛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他慌忙转过头,看着她,脸色苍白,眼神惶惶,干裂的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
额上的汗水顺着鬓发流下,可能有些刺痒,他便伸手抹了一把。
那苍白的脸颊就被手上的尘土抹的如同一只花猫似的。
真脏。
蔺弋遥心里冷哼了一声。
“你在做什么?”
她明知故问。
程玄风没想到她会明知故问,他吸了吸鼻子,压住满心委屈的心绪,闷声道:“小人在挖地。”
蔺弋遥拽起他攥紧的拳头,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几个血亮的水泡整齐地排列在掌心。
她瞳孔一缩。
“跟我回去。”
他站着不动。
她再拽。
他脚底仿佛生了根似的。
嘿。
还来劲了。
蔺弋遥恶狠狠地看着他,“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不回去?”
程玄风浑身颤了一颤,动了动嘴唇,然后抬眸看向蔺弋遥的眼睛,“大人是真的将我当做了别人的替身吗?”
“是。”
蔺弋遥知道解释无用,可她又不屑于朝他撒谎,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承认了。
“一开始就是。”
“一直都是。”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能做他的替身,你该觉得庆幸才是。”
程玄风顿时浑身抖得如秋天树上的落叶般,萧萧瑟瑟,万念俱灰。
他用力甩开了蔺弋遥的手,摇摇晃晃地去捡地上的锄头。
然后。
一下。
一下。
继续挖地。
留给蔺弋遥一个僵直而不屈的背影。
蔺弋遥心头冒火。
她再三给他机会,他却倔强的不肯低头。
挖吧。
挖吧。
看你能挖到什么时候?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男人,就不该惯着。
惯着惯着,他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不可取代的。
心里鼓着气回到书房,蔺弋遥瞧着空荡荡的屋子。
目光落在一旁的琴上。
那是她送给程玄风的琴。
名曰玉涧,是当代制琴大师周老先生的封琴之作。
价值千金。
他平日里极爱惜,每日都是亲自用柔软的布巾擦拭,然后再用一条素色的软布盖起来。
他把什么都搬走了,可是这把玉涧,他没有带走。
蔺弋遥看着那把琴,眼前仿佛看见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伸出那双好看的手。
轻轻地拨动着琴弦。
然后,侧头朝她一笑,“大人,你想听什么曲子?”
蔺弋遥又想起刚才看到的那双手。
布满血泡。
粗砺扎手。
那样的手,还能弹琴吗?
还能弹出她想听的那首载君行吗?
她烦躁的想打人。
“忠叔。”
她朝外面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