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求证4

“……算了，……我不报道你了，嗯……就看在食堂还不错的份上。”

少年面容平静，吐字清晰，一贯温和的声音此刻毫无波澜，就像医生宣布一个人的死亡，他在说别人的事，却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无可挽回的逝去了。

女人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又含着威严的笑，意味深长的点头。——本应如此，愚笨的孩子终于愿意接受自己的愚笨。陀思妥耶夫斯基说：“一个人一旦认识到自己是傻瓜，他就不再是傻瓜了。”

中年的女人似乎又觉得刚刚开窍的傻孩子还需要老人的智慧再启发一下。

她说：“好的。”

“嗯——其实年轻不要太这样一腔热血，这是人情社会，做的好的从来不是低头干事的人。就像你看看哪个领导是什么事都管的？真正干事的都是下面的人。市长也没有说整一个市都自己事必躬亲，教育局的局长也没有每个学校都去过……市长本来不是市长，局长本来也不是局长……”

海妖蛊惑人心的歌声仍在耳边回荡，拾贝的孩子已经被海水淹没。手中的贝壳漂回大海，孩子的灵魂陷入黑甜的梦乡。

海妖拎起孩子露出狞笑，尖锐的指甲在孩子的肚皮上轻轻划过。

女人笑着对少年说：“你做的都很好，但为什么一定要追着没用的证明到这个地步呢？证明本身有能证明些什么呢？除了你，没有人做错。但像现在你想通了就也很不错。”

大鱼吃小鱼，除了小鱼本身的挣扎违反了食物链固定的天道，所有的掠食者都是天经地义。可不是所有在大鱼口腔里的小鱼都心甘情愿。梦魇的孩子捧着流出的肚肠也痛得睁开眼睛。

少年这次偏偏又抬起头，原本垂下的眸子也星光熠熠。

他说：“‘一世正气公民，一域博识学者，一代国家栋梁。’这是以前初中校长送的话，我现还没敢忘记。”

如女人自己所说，局长本来不是局长，市长本来不是市长，这些到底本来如何，少年不知道。但校长确实本来不是校长。是正好莫同学入学这届空降的。他答应了不报道的的事就不会对外流露，言而有信也正是他坚守本心的一部分。

抱着心的孩子在坚守与放弃间苦苦挣扎。外力迫使他放弃，而又本心使他坚持。

女人脸色大变，这样排山倒海的句子是她在前大半生的所有论文和演讲报告中都从未有过的。她不敢想象是怎样张狂明媚的人敢如此口出狂言。

“是哪个前校长？你，说的，是在我之前那个前任校长吗？”女人迫切的问。她着急的想找出这个潜在漏洞，她不知道能说出这句话的是个到底怎样的竞争对手。

“不是，是我初中的校长。”莫泽谦在女人语无伦次的急切中沉默，最后淡淡的平静开口。

“是哪个校长？”

“林静美校长。”

“哦，……是前任校长吗？我记得好像不是。那是哪一任的校长？”江校长仰着头思索，最后在莫同学的沉默中自己还是没反应过来。

“哦，林静美校长啊，这个名字……略有所闻。”最后，江校长捻着兰花指点评。

“嗯，是我初中的校长。”

莫同学答。嘴上答的不卑不亢，心里开始盘算怎样开溜，他要上课，还有作业，还有拓展，还要恰饭，……简而言之，综上所述，就是不想待这了，宝宝烦躁，宝宝心里苦。

在莫同学的好心提点下，江校长终于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只听她问：“哦，林静美是哪个学校的？”

江校长终于知道该怎么问正常的问题了，为了强行挽尊，眉毛一挑，又用鼻孔看天。

“……”莫同学的傻病出来没有好过，他觉得自己现在更傻了。这该说什么好呢？都是这一域教育界内的人。到底是谁名不经传，又究竟是谁孤陋寡闻？真的有人在我想揍人的时候主动伸脸来吗？还是校长诶。好荒诞啊。

“求实中学。”莫同学恢复了一贯的温和，笑容立马就是阳光开朗。

饶是自视甚高看天都用鼻孔的张校长也立马反应过来“求实中学”的咖位——江陵市第一中学！

“啊，这样啊，原来是求实中学的林校长啊！那我和她很熟的！……呃……我们还谈过好多次嘞。这不，……那个，我们前个星期还在市教育局开的会上见过，……还谈了一会。……”

莫泽谦没有想到张校长竟然也会一时眼冒精光，突然间就热情洋溢起来，还能不知是因为开心还是激动的，连话也说不利索。

好吧！又要没完了。莫同学心里哀叹。莫同学无话可说，保持沉默，就安静的站着，安静的看着校长胡编乱造，语无伦次。

“哦，那是好学校啊！””那个，那个……”

张校长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又像是没反应过来。突然间就由讲述自己和求实中学林校长的亲密关系跳转到夸求实中学是个好学校。

那还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