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往昔（四）

楚怀瑜虽然已醒，楚太后还是不放心，决定亲自留在宫里照料一段时日，朝臣唏嘘：“太后真是仁厚和善。”

尽管景安帝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凶手，但线索还是断在了那个死士的身上，只查出他非中原人士，那毒也许来自苗东，其余的毫无眉目。

楚怀瑜醒来后第二天，楚瑾就被沈家人接了回去。

沈府内。

楚瑾拿着沈长林给她刻的木剑，高高举过头顶，跪在太傅面前。

她要学武，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她再也不会让在乎的人置于险境了。

“罢了。”太傅长叹一声，望着面前豆丁大点的娃娃，终究没再阻拦。

阿瑾失声了，以后的路怕是不会那么好走，让她学一些傍身的功夫，以后也能护着自己。

“长林，好好教阿瑾吧。”太傅背手离开。

于是从那一天起，楚瑾一改以往天真烂漫的性子，勤勉练功。

她肯吃苦，八岁起就与沈长林在守城军营，与将士同吃同住；且她悟性又高，短短几年已有小成，颇得沈长林及军中将领喜爱。

只是楚瑾还是不能开口讲话。

……

楚瑾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她心底一沉：自己怎么睡着了？

赶紧提起剑就去了楚怀瑜的住处，轻轻叩门，在听到里面的人应声后，才放下心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殿下……”

楚怀瑜温柔笑笑：“快来吃饭吧，在等你醒。”

于是二人沉默的用饭，偶尔楚怀瑜会给楚瑾夹菜，这般宁静的氛围让楚瑾放松了下来。

“殿下，好像回到了西平郡。”楚瑾望着楚怀瑜的侧颜开口，感到一丝久违的轻松。

“阿瑾，把这里当做西平郡也无妨，如今我身在皇城，又只是一个闲散王爷，我们还是可以像以前那般宁静的过日子。”楚怀瑜温柔的说道。

他似乎总是这样，淡然宁静，能抚平人心头的一切躁动，楚瑾望着他平和的眉眼就可以原谅一切。

“嗯嗯。”她点头，朝楚怀瑜笑的灿烂：“殿下，和平年间真好。”

国泰民安。

北黎安稳，百姓安居乐业，她就可以一直陪在楚怀瑜身边。

用过晚膳后，楚瑾回房歇息，她下午睡了一觉，翻来覆去没有睡意，躺在床上没来由的想起了那年战火连天的边城。

那时恰逢冬季，远在北漠的塔塔尔部在经过一整个夏季的蛰伏后终于起事，来势汹汹，犯北黎边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民不聊生，而守将竟被蛮奴吓破了胆，弃城而逃，丢下满城百姓和一片狼藉仓皇离去，只剩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守拼死抵抗。

景安帝震怒，派护国将军沈长林即刻出征。

圣旨顷刻传来，幸好沈长林也一直在为此准备，才没有那么手忙脚乱，于是他决定当晚就出发，越早赶到，边城百姓就越有一线生机。

等到大军出城后，沈长林再一次在城门口捡到了楚瑾。

“阿瑾！你为何在此处？！”沈长林气的喝道。

他选择当晚出发，其实也有一点私心，他就是为了避开楚瑾，年关将近，今日已经腊月二十三了，是小年，他知道楚瑾今晚会进宫，可她却早早等在这里。

楚瑾早知沈长林要问，提前将答话写在纸上，她一张一张揭给沈长林看。

“将军，我也要上战场杀敌。”

“胡闹！你快给我回去！”

“将军，带上阿瑾，我不会拖你后腿。”

“上战场岂非儿戏！况你还是个女娃娃，你不要添乱，赶紧回家。”

“将军，不是只有男儿才可报效国家。”楚瑾坚定地望着沈长林的脸。

沈长林突然语塞，不是只有男儿才可报效国家？

可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男子保家卫国、男子考功名入仕、男子光耀门楣……而女子，生来就应该是站在后面被保护的那一个啊。

沈长林突然有些看不明白这几千年来亘古不变的传统，他看着楚瑾执拗的双眼，终于下定决心：“跟上，骑那匹马。”

大军行进半个月后，终于到达边城。

这里是北黎最靠近北漠的地方。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楚瑾走在上京的街上，鼻子都要冻掉，然而当她到达边城的那一刻，才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北风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的疼，”冷是彻骨的冷，唯一取暖的东西就是营帐里那个火盆。

楚瑾走在边城的主街，映入眼帘的是漫无边际的荒凉，这里的百姓没有欢声笑语，他们大多形容枯槁，双目无神，身上穿的是上京城里大户人家连最低等的粗使丫鬟都不会穿的粗布麻衣，这样冷的冬天，他们很多人只着一件单衣。

店铺大多已经关闭，摇摇欲坠的招牌上积了厚厚一层灰，破败的残垣上有老妪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