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火不枯的纸
对于诸葛卿的博闻强识,陆仪同样折服,不过这不是他想说的重点。
“各位,拉菲酒的起源和历史大家想必已经清楚了,那我就长话短说。”接过诸葛卿的话茬,陆仪指着瓶身的标签。
“既然是产自高卢国的红酒,那酒瓶的标签用的会是哪里的纸张呢?”
纸张?
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这不是摆明的么,肯定是高卢国本地的纸呀。
出于审慎,众人向诸葛卿投去询问的目光,但诸葛卿对于这种细枝末节的知识同样也不知晓,摇了摇头。
“应该就是高卢本地产的吧?”唐一宝犹豫道。
“没错。”陆仪点点头:“他们用的就是高卢国Emin Leydier家族工厂订制的特种纸张,而不会是出自大夏越州东瓯市的蠲纸(音同:绢)。”
陆仪前世有一位叶姓客户是荆港的红酒收藏大家,私人酒窖中收藏了整整价值50亿的红酒,尤其钟爱拉菲红酒。陆仪在为其解决新酒窖的选址后受其热情招待,因此对于拉菲陆仪可谓熟得不能再熟,只需需要闻上一闻就基本能判断真假。
那位叶老板曾告诉陆仪,自从越州东瓯市商人暴富之后,造假拉菲盛行于市。当地人循用古法蠲纸仿冒酒标,因为蠲纸的材质与法国拉菲的酒标用纸十分相似,然而这种纸张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性。
“蠲纸?什么是蠲纸?”秦菀菀疑惑道:“我怎么没听说过。”
“蠲纸是古代东瓯市出产的名纸。”
诸葛卿声音适时响起:“宋时曾被尊为第一贡纸,其地位甚至在如今家喻户晓的宣纸之上。”
“不过明嘉靖时期,为了重修雷击焚毁的三大殿,嘉靖帝下旨从全国范围进贡木料,其中就包括制作蠲纸的原料铜皮桑。蠲纸受此影响而被勒令停滞,制法工艺在清朝时已经失传。”
“‘瘦金笔势迥超伧,纸敌澄心白似银。’这首诗乃清人所著,以表对蠲纸的追思。”
“蠲纸制法已经失传三百多年,如今怎么可能有蠲纸制品传世?”
诸葛卿不愧是越大历史系才女,对“蠲纸”这种冷门知识也是信手拈来。
“因为利益。”陆仪轻笑一声道。
“用波尔多出产的葡萄酒灌装,换瓶换标,转手一卖就是三千倍五千倍的利润,换作任何生意人,别说是找回失传的造纸古法,就算刨祖坟撕族谱的事也干得出来。”
说完向邹浩宇投去一个讥讽的眼神:“何况还有人愿意白白多送两万,傻子才不干。”
邹浩宇被陆仪讥得面红耳赤,辩驳道:“你说是蠲纸就是蠲纸?”
陆仪就知道他不服,叹了口气,道:“正宗的蠲纸需要用东瓯本地铜皮桑的桑皮制作,如此质感才能与拉菲酒标纸张相似,既能呈现油墨浮凸痕迹,又能在短期内快速做成老旧的年代质感。但铜皮桑有个特性,遇油则浸,逢火不枯,是不是蠲纸你拿火烧一下就知道了。”
说着将圆桌上的酒瓶转向邹浩宇。
邹浩宇取过酒瓶,内心忐忑不安。陆仪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可以断定这瓶拉菲有问题,如果真酒还好,如果是假酒,那今天他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丢人现眼不说,之前为了吹捧宋大少,他特地强调这酒是宋大少准备的,那不是狠狠打宋大少的脸么?
“这……”邹浩宇犹豫地看了眼宋飞扬。
“烧。”宋飞扬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邹浩宇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揭下酒瓶上的酒标,放在托盘上打火点燃。
白瓷盘里,纸签腾起一团蓝色火光,慢慢化作黄色焰苗。火光照耀下,原本古旧的纸签逐渐变得洁白,像是焕发第二新春,直到火焰完全消退,纸签现出密网般的半透明状态,其中墨迹覆盖的地方未动分毫,图案字迹依然清晰可辨。
看着这“遇火不枯”的奇异现象,众人叹为观止。
“真的‘遇火不枯’哎!”秦菀菀激动地握住诸葛卿的手。
诸葛卿神情复杂,许久重重叹了口气。
没想到失传已久的蠲纸竟会以这种荒唐的理由而重现于世,不知是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那老六没有说错,这就是瓶假酒。”唐一宝憨厚地笑道。
真相水落石出,面对如山铁证,邹浩宇一方无法反驳。低头收拾餐盘和酒水,邹浩宇不敢直面宋飞扬。
“哈哈,陆仪同学,有见识。”包厢里响起掌声,宋飞扬抚掌一笑,借此掩饰尴尬,又朝陆仪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燕大的高材生。”
陆仪摇头否定:“我不是燕大学生,开学后还要去省城读书。”
“以后同在一个城市,希望宋大少多多关照。”
见到宋飞扬的那一刻起,陆仪就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鹿城集团董事长宋鸿宾的独子,鹿城集团的大少爷。
从黄灿那里得到资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