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雍都破

冷风吹过宫殿的大门，大门“吱呀”一下重重地撞在暗沉的红墙上，发出沉闷的一声重响。

萧瑟的风卷入宫内，永乐宫内烛火尽灭，幽暗的冷涩感卷袭整个宫内。

昏暗的外室里，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挤在一旁窃窃私语。约莫说着雍都破了，卫铧的大军攻破了雍都的城门，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闯入宫城之类的话。

内室。冷风掀起层层素白的帷帐，沿着缝隙里钻入床内。大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面若芙蓉，眉间一点朱砂红，细腻洁白的额头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珠，此刻的她紧闭双眼，正陷在噩梦中。

轻薄素白的床帐如烟雾升腾般飞舞，如梦如幻。

梦中，仿佛有女声在河的另一头凄凄哭喊，“柳儿，我的小柳儿。”

河流时隐时现，时而近时而远，令她恍惚又迷乱，她在梦中追着那不断移动的河流奔跑，“娘亲，娘亲，是你吗？你在哪儿？”

“柳儿，快跑，快跑！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快些，柳儿，快逃……离宫城……远……”随着河道的飘移，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碎……

砰！一声巨响。摇摇欲坠的木窗也被狂风击开，狠狠地砸在了窗棂上。

刘丹猛然惊醒。

城破了。

可雍都怎么会破。

对了，是梦。只是个梦。

刘丹深深吐出一口胸口的闷气，支起身撩起帐子朝外望去，清晨的冷风从窗外吹进来扑在脸上，冷的让人发疼。

“福珠。”她对外喊了一声。

“娘娘。”

福珠听到室内的声音，急急忙忙撩了帐子进来，看到昏暗的内室里柳妃额头满是汗珠，脸色苍白的坐在床边。

“娘娘你醒了。可是做噩梦了？”

“无事。”刘丹轻轻抚了抚不断起伏的胸口，面带担忧地朝福珠询问。

“城门战况如何？雍都可有守住？”

福珠面色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又再次平静，软声宽慰道。“下人刚刚传来消息，说是西城门已经破了，但是娘娘莫怕，陛下肯定会保护我们的。”

雍都屯兵两万，怎么会轻易地被攻破？

快跑，柳儿快跑……

梦里娘亲那句催促牵挂的哭喊再次在耳边徘徊，刘丹只觉一股冰凉从冰凉的指尖窜至心底，她掀开帷帐，顾不得穿鞋，一路走到窗前。

“不能再待了，永乐宫不能再待了，宫城很快就会被攻占。我们立刻收拾东西，马上就走。”

福珠提了床边的鞋，追着她跟了过去。“娘娘，娘娘，你莫急，陛下还未动身，正在议政殿和朝臣在商议对策，我们还是在宫内等候消息，到时候和朝臣们一起撤退。”

雍都城破，宫门失守也是必然，但是宫中尚有两千禁卫军，能掩护皇帝撤离。

刘丹担忧的目光望向殿外。

从永乐宫的窗户朝外望去，殿前宽阔的地板上灰蒙蒙一片，远处的天阴沉沉的，黑压压的乌云翻涌着直逼大地，仿佛要从天上坠下来一般沉重。

刘丹看向永乐宫的宫门，那原本空寂的地方此刻人来人往，宫人们都纷纷朝外向传递着消息，整个皇宫自内而外透露出一股大厦将倾的危险之势。

“不。我们自己走，现在就走。”

“娘娘，你先穿上鞋吧，定是方才做了噩梦，慌了神，娘娘坐下来歇歇，喝杯热茶醒醒神。”

福珠弯腰将鞋放在刘丹脚下，又去捧了刚煮好的热茶来，轻轻递到刘丹身前。

刘丹摇了摇头，抓住福珠伸过来的手，也不顾那滚烫的热茶从杯里泼出来浇过两人的肌肤，喃喃道，“不能再待了。福珠，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的娘亲，她叫我跑，离宫城越远越好。”

刘丹说着，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滑过脸庞，给柔美的面容更添一层可怜。

刘丹的祖父刘老将军曾随周高祖打天下，立下赫赫军功，其子子孙孙也都为周国效力。故有刘家嫡长女因皇帝下令入宫侍奉，得宠后被封为大周的皇后，但不曾想突发疾病逝世，时隔一年永康帝又召了刘家小女儿入宫，也就是刘丹，被封为柳妃。

但时机不巧，刚入宫，就不断传来北方的卫铧大军南下，周国城池连连失守的消息。直到今日，已足足三个多月，柳妃也因此还未来得及下旨册封。

福珠愁容满面。

“娘娘，我们…没有武将士兵的保护，出了皇宫，又能跑到哪儿去呢……”

所有宫妃所住的宫殿都会分配侍从数十人，大多是宫妃背后的世家大族暗地里打点安排的人。

但因战事耽搁，永乐宫无人守。

刘丹推开福珠，眼中含泪，在妆奁前兀自点起首饰。“我不想再待在宫内了，我要出去。现在就走。”

可刚点没几下，刘丹又无力地瘫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