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计时

江恒在垃圾场内来回走着，陷入了沉思。目前，他掌握的信息实在有限，必须冷静下来。

他开始梳理这只厉鬼的杀人过程：首先，它会以类似影像的方式出现在受害者面前；然后，以固定的速度和坐标系接近受害者；最后，与受害者重合，导致受害者肉体被撕裂或压缩而死，之后它会离开受害者的身躯，继续寻找下一个宿主。

这就是全部吗？江恒看了看手表，还有 1 分钟。他继续踱步，思考着。不，不对，还少了前置条件。他一开始并没有立刻看到厉鬼，它是突然出现的，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声音。不，还是有预兆的。仔细想想，他来到学校后，第一个异常现象是什么？是尸体。他进入学校后，唯一且最大的异常就是那具尸体。

那么，这只厉鬼的杀人规律就很清楚了，任何看到尸体的人——也许是看到案发经过或作案现场的人——都会触发它的追杀。

该死，这个信息已经没用了，他已经触发了厉鬼的杀人规律。还有什么其他信息吗？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快想想......江恒感觉到身体周围的阴冷感越来越强烈，他再次看了看时间，还有 30 秒。他立刻抬头，只见那具浑身青紫的尸体已经占据了他大部分的视野。

江恒毫不犹豫地拔地而起，朝着铁门飞奔而去。厉鬼随着他的身位变化，如同幽灵一般穿过墙壁，但江恒知道它就像影子一样跟在自己身边。

江恒被厉鬼追上时，心跳犹如要从嗓子眼儿里冲出来一般，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的喘息让喉腔生疼。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跑，或许是极度压抑后的爆发，又或许是求生本能驱使他做出改变。然而，他清楚这一切都是徒劳，奔跑并不能延长他短暂的生命。

在这生死关头，他突然感到放松，身体变得轻盈，思绪也似乎随之飘散。

还有什么可思考的呢？他问自己。

似乎没有了吧？

江恒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嘲笑声。所有的信息不过是厉鬼缺失的五官和尸体的惨状。

回过神来，他已来到实验室一楼的厕所附近。

还有 15 秒。

我还能做什么呢？江恒的大脑一片空白，然后他自然而然地抬起头。

他在厕所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镜子中的男孩比普通高中男生矮一些，身材瘦削，面容稚嫩，宛如初中生。

他那秀气的脸庞苍白得惊人，此刻更像是他身后紧贴着的厉鬼。

在绝望中，江恒在某种神秘的驱使下走到镜子前，伸手抚摸着镜中的自己。

那个女生在死之前，看到了什么呢？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取而代之，一定非常害怕吧。

他摸着自己的脸，然后看到镜子中，白色的人影被自己遮住的部分。

一道闪电般的念头突然划过他的脑海。

这样做，可行吗？

还有 10 秒。

江恒突然哭了，这是他恢复前世记忆后的第一次哭泣，就像第一世站在燃烧着自己家的大火前，被一个陌生的大人牵走时那样，无声地流泪。

江恒感觉自己即将再次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生活，离开好不容易找到的亲人。他这一世的童年并不幸福，相反，他的家庭彻底破碎。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个世界重新找到了亲人。现在，他却极有可能马上就要离开他们。

他发现自己并不怕死，只是害怕再次回到孤独的状态，哪怕那意味着死亡。

江恒一直认为，在觉醒前世记忆后，自己在思想上已经成熟。但他却发现，从幼年起深埋在灵魂中的不安和恐惧从未消散，而是在冰面下萌芽，长成了一道巨大的阴影。他并未因穿越而摆脱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如影随形。

此刻，这种恐惧和不安再次袭来，紧紧束缚着他的心脏：这灵光一闪想到的办法真的有用吗？他不知道。这最后的希望如此渺茫，仿佛是一个笑话，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冻死前看到的火光和祖母。而她在看到这些之后，只能在寒夜中孤独地死去。

“萤叔叔，我真的不想死。”

“你总是说以后养老就靠我了，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养老呢。”

他把手贴在镜面上，轻声诉说着。

还有 8 秒。

“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

“我还没叫你一句……”

江恒像个小孩子一样抽了抽鼻子。

还有 6 秒。

“爸爸。”

冰冷刺骨的寒气已经浸透了江恒的脊背。在校外，一个忙碌于早餐铺的高大男人突然僵了一下，他心中有种空荡荡的感觉，仿佛即将失去某种重要的东西。

“阿恒？”

只剩下 5 秒。

“所以，如果我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