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探

灰蒙蒙的背景里，他苍白的脸被运动的红晕撑得精神饱满。

他放下杯子，肯定又果断地说， “我想去四区。”

“四区和八区，通过六区相连。六区的自由度很高，底线只有一条。接受喂养，就要遵守规则。”库洛洛看向我，开始解释。

不仅为了保证生命延续。我想，教导幼苗敬畏戒律，有利于巩固统治。而教堂之外的争斗符合“自由活动”宗旨，本质是优胜劣汰。适应环境才能活下去。

库洛洛说：“仅仅离开教堂很简单，只要能在六区找到容身之处和食物——”

我随手拾了一颗石子，碾碎，轻轻一扬，随风撒了出去，顺便截过他的话头：“你说过教堂负责分配和交易，所以它完全掌控了六区的资源。我们能找到的只有指缝漏下的那些，维持不了稳定的生活。”

库洛洛肯定了我的猜想，抬头遥遥看向西方，“至于八区……在垃圾山的另一端，我们昨天寻找食物的方向。他们负责筛选垃圾中的某些金属类可回收物，进行一定程度的再加工。”

流星街一共有十三个区。筛选轮次也许是递进的。我推测道： “因此，投放到六区的垃圾已经变得…温和许多？”

“说起来。”我忽然想起，“那三个高个子就靠捡垃圾活到了现在？”

“他们也可能是八区来的。”库洛洛似乎早有猜想，“我听说八区再往外的地方污染严重，需要穿防护服行动。”

“八区和六区可以自由通行？”

“顺着垃圾山的方向可以直接走去八区。但我们没有尝试过。”

“这些都是哪来的情报？”我越听越觉得不靠谱。

库洛洛看起来很诚恳：“一位管理员告诉我的。他已经离开了。”

我盯着他，“那为什么选四区？越往里走，进出越严格，记录越规范，更容易引起关注啊。”

这不是他最怕的一点么。我接着问，“因为你看到那几个男生填不饱肚子，所以不想去？我更觉得原因在个人，不在八区。”

八区的职能很明确，参与工作一定能换取食物，听上去非常稳妥，能解燃眉之急。而那三人看着就像做错事被教训的样子。

我太熟悉了。

天边似乎亮了点。墙根上的阴影慢慢变浅，周围的地貌逐渐清晰。

“不是，是因为四区有斗兽场。”库洛洛说。

他与我四目相交，笑着解释：“斗兽场有自己的登记系统。只要通过选拔就能进去。在那里对战可以获得奖励——食物，水，住所。而且选手有自己决定去留的权利。”

我稍稍扬起眉毛。如果全按库洛洛所说，爸爸为什么不直接送我去那？听起来很好玩。

我问他，“我们怎么去？那里都是谁？”

“那里是上区的孩子。”云层薄了，他看起来也亮了一点，“我们需要入场券。”

我垂睫看了看手心的灰。挺合理的。为二代建一个训练营没什么不对劲。如果继续呆在一区，我也要参加斗兽场的选拔吗？

……所以爸爸为什么带我来这？那些人束手束脚，是在隐藏真正实力？有必要吗？

我的脑子里一下冒出了许多问题。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目前最要紧的——我看向库洛洛：“你有别的办法？我们需要伪造身份？”

此时恰有一线阳光在寻找出路，云翳不堪抵挡，整个天空都柔和起来。

光落进他眼里，库洛洛反而睁着眼睛，抬头去迎。他勾起嘴角，势在必得的样子，“靠自己越过四区关卡，就能获得进入斗兽场筛选的资格啦。”

隐藏的奖励关？这听起来有点扯。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库洛洛真诚地笑起来，语气都带着愉悦：“昨天之前都不一定是真的。但我们见到了你的父亲呀。”

”……？”

“他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曾经独自从六区进入四区，登顶斗兽场的，金发金眼，眼角有道伤疤的男人。”库洛洛说。

“……”

“这更像传说。”一直沉默的飞坦补充，“像给统治者编的传奇。在故事里他只有我们现在这么大。”

库洛洛和他一唱一和：“可是他把你送到这里来啦。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我沉默了片刻。世界好像静止了几秒。我从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境听到父亲的故事。

所以，库洛洛态度的转变很大程度是因为他。

但现在的我，或许都没法打过集训中那些更年长的孩子，更别提问鼎内区了。

对比独自一人的父亲，人数变成四倍，只显得累赘。

我轻轻叹了口气，“你们查探过出六区的关卡吗？”

库洛洛点头。

我记得很清楚，四区和六区各设了岗哨，都建了围墙，这两区内部，包括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