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渊领主

跟着骑士下山入林，渐入一片死地。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楚布察觉四周的黑土地上，散落着大量，或完整或分裂的白骨。

某些看起来像是人的胫骨、腿骨，又有些尺寸大的像洪荒巨兽的零部件。

平坦的土地上，不见花鸟鱼虫，道路两侧是形状诡异，张牙舞爪的枯树林，像是某种生灵在表达受虐的苦楚一般。

面对着形态各异的枯骨，楚布感叹这深渊里的“死”态多样性，又由于倒立行走，头顶离地面太近，跨过白骨时一阵一阵的揪心，生怕自己踩到某个还有知觉的亡灵，无端地增加他人的痛楚。

谁知道这些枯骨，此刻到底是死是活？

又是否还在某个角落，注视着自己的残躯，感受着无止尽的折磨。

道路渐宽，枯树林也慢慢稀疏，抬头已然能见到半拉子天空的模样，纯白的天空没有日月星云，如同一张白纸，与行走的黑土地泾渭分明。

行至一张大帐前，一个有着巨大尾巴的生物，似乎身体在帐内鼓捣着什么，只把硕大的尾巴遗留在帐外。

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道。“你来了。”

“嗯”。骑士停在尚未燃尽的柴堆前。

“带来了吗？”帐内的生物开始转身，似乎是在用一个长柄的工具调开帐篷的门帘，以换得足够的转身空间。

“是在说我吧。”楚布想。这大概又是一个，能决定自己接下来际遇的大人物，楚布赶紧抢答：“大人您好，我来了，我叫楚布……”

骑士此时终于回头看了一眼楚布，面罩中唯一暴露在外的双眼，有一瞬间完全翻白：

“没人问你。”

说着，便俯身从马袋里掏出几条，腮帮子还在轻微鼓动的大鱼，丢入余烬之中。

“给你带来了，不多，但是个头还可以。”

骑士旋即偏转缰绳，看似要走。

眼前这个新大人，像恐龙又像猛犸。从楚布的角度看来，像一个倒三角，下盘宽大，头部尖利，浑身暗紫色，一副硕大铠甲裹在上半身，卡在三角形的腰线上。

这大概又是这个倒塔世界的某种魔神？楚布有点想不起他的身份。

希望他不要像屠夫一样太折磨自己就好。楚布思忖着。

“不必了，我还得去拉几个人，你忙吧。”骑士夹紧马镫，消失在林地中。

紫尾巴怪打量了一眼倒立的楚布。

“恶心的倒立人，你可以叫我领主大人。”

领主挥动法杖，从半空中召来一阵火石雨，径直落在上余烬之上。一阵，两阵。

楚布想起来，这人可能是深渊领主。

领主放下了法杖。落地的火石已由通红渐转暗淡，大概用余温，便能将新鲜的鱼获烤熟。

“恶心的倒立人，别指望我会分享食物予你，我最不愿看到的，就你们进食的恶心模样。”

“我听说，你上一世，是因为没有得到一个女人而死？”

楚布立刻带上了痛苦面具，难道每见到一个“大人”，他那些丑事，就要被搜肠刮肚掏出来晾晒一遍吗？

“屠夫来信关照过你，接下来，你要接受九毒的洗练，准确地说，现在还剩八毒。”

“人界的死法太过简单，死的太快，没法让你们领教到死亡的痛苦和恐怖。所以才有那么多像你一样的自杀的倒立人。”

楚布小声嘟囔着，“我真不是自杀……隔”。楚布只觉得肚子臌胀。

又怕打扰到眼前这位还在叨叨的大人，万一他又想出什么恶心的办法让自己闭嘴？

“刚才，你已经死过五天。想必你已经记住，这粉身碎骨的痛苦。你也已经服下了第一种毒药，叫做‘惧’，畏惧危险，畏惧死亡，珍惜你那渺小的生命。”

“在我这里，死亡状态不计入刑期，至于什么时候能复活，也全看屠夫的审判或是死亡骑士的眷顾。”

领主指了指了四周土地上的骸骨，“他们跟你刚才一样，一直在呻吟、嚎叫、哭泣。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样幸运，那么快就能迎来，在这个世界复活的机会。”

大尾巴领主把法杖插入火石堆，挑开石块，将烤鱼翻了个面。

“像这些烤鱼，本来就没有活过来的机会。都是拜死骑那拙劣的群体复活咒法所赐。”

领主继续随意翻弄着火石堆和烤鱼，恰到好处的温度，让鱼保持着鱼皮微微焦化的状态。

水分还是油脂，从鱼皮缝隙之间漫出，遇到火石又迅速起泡、化作烟尘，消融入空气中。

这一丝蛋白质香甜的空气，大概是这个渊底死亡世界，和人界唯一的联系。

想着，一股水柱，突然从倒立着的楚布口中倾泻而下。

他猛地一惊，赶紧闭上了嘴。

在水里泡了几天的自己，连人带水被复活。刚复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