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
随着叮铃的铃上响起,最后一门期末考试结束。老师收卷离开,教室里人声像海浪一潮高过一潮。
刘仲奇难得没有找冯希聊卷子,而是和李倩聊起寒假计划。他的同桌则已经被数轮考试折磨得不成样子,趴在桌子上发出呼噜声。
冯希转头看向教室后面属于贺流逸的位置,没有书包、更没有人影。
他缺席了今天的考试。
他们昨天刚以期末成绩打赌,今天他就以白卷提前下桌。
好没意思,赢了也没意思。
冯希拧眉,感觉自己又被愚弄了。
她收拾书包起身往外走,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假,走出校门,心中却充满迷茫。她到底在冲动些什么?提前离校去找贺流逸吗?
冷风刮到脖颈,她打了个寒颤,紧了紧围巾,然后慢吞吞地从包里掏出手机,拨打之前存下的电话。
“清越,你知道贺流逸在哪吗?他今天没来考试。”
冯希坐计程车去的城北区,下了车按着舒清越的指示找才找到了贺流逸他们所在的诊所。诊所不大,她一进去就看见了他们三人。贺流逸和周楠坐在凉椅上,舒清越正在给他们处理伤口。
贺流逸听声音转头,和冯希对视一眼后立马侧身转头。
舒清越正给他脸上擦酒精,顿时不满道:“你动什么动?”
她把东西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对冯希说:“你来。”
“真难伺候。”
贺流逸僵着身子,没有回话。旁边的周楠不满道:“别连坐,我眼睛还肿着呢。好疼,你也没照顾我。”
冯希上前接过医用棉和酒精,搬了个凳子坐在贺流逸对面。沉默了一会刚要动作,就见旁边帘子后走出一个白大褂。短发、戴眼镜、手上端着一盘更专业的医疗物品。
她看了眼坐在一旁给周楠擦脸的舒清越,皱眉道:“轻点,没看见周楠疼吗?”
“他疼又不是我打的。你来。”舒清越撇嘴,丢下东西起身。
冯希也起身给医生让位置。
“哦哦,给你介绍,我妈,蔡琴,诊所的医生。我朋友,贺流逸的同学兼邻居,成绩很好,叫冯希。”舒清越道。
冯希忙道:“阿姨好。”
“你好,长得好乖啊。”女人笑眯眯道。
“没有、没有,阿姨好好看,难怪是清越的妈妈。”这话她说得很是真心实意。
蔡阿姨给两人处理伤口,冯希和舒清越坐在一旁。
“你怎么又和人打架?上次说的话就当耳旁风是吧?”相比于对冯希的和颜悦色,对待贺流逸两人她则严厉许多。
两人也像霜打了的茄子,神情萎靡,不敢出声。
最终,贺流逸看了眼冯希,无奈道:“那群小混混,我都说了不跟他们打了,他们非得和我打,还堵我。我哪里干得过?所以就一直跑,脸都被风打僵了。结果还是被追到了,不过幸好冬天衣服穿得厚,拳头落在身上都不怎么疼。就是脸,直面了风暴。”
舒清越笑出声。
“你呢?”蔡医生一个眼刀扫过周楠。
对方赶紧回话,“我是被牵连的,没有主动找事。”他左眼又乌又肿,看着比贺流逸更可怜也更好笑。
舒清越笑声更加肆意。
然后马上遭殃了,她母亲将针头对准她,冷声质问:“你今天该在学校里上课,别给我说谎话,我等会马上给老师打电话问。”
舒清越哑声,然后面容扭曲,低头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
诊所彻底安静,除了周楠时不时的抽痛声。
处理完伤口,蔡医生邀请几人去家里吃饭,包括冯希。她家就在诊所后面。
饭桌上,冯希才知道舒清越她爸妈就在她初三结束后离婚了,她跟他爸爸住。两人是和平分手的,又都在一个城市,她现在也经常来她妈妈家里住。
冯希站在阳台看夜景,昏蓝暗沉的天色,像是倾翻的墨汁,晕得天色又浓又淡。
舒清越走到她身旁,手握住栏杆歪头看她,问:“想什么呢?”
“想家。”
舒清越愣了愣,也抬头看天,轻声道:“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闹过绝食、离家出走,但他们还是离婚了。我一直觉得他们很恩爱,是一对互相理解支持的精神伴侣。但我妈说,她和我爸已经在长久的时间里消耗掉了爱情,只是因为我联系着亲情。离婚是对双方都好的一个选择。”
“我现在也想通了,现在我有两个家,每月还能拿两份零花钱,挺好的。”
“你别可怜我。”她声音有些冷,像是裹挟着夜的凉意。
冯希眨了眨眼睛,摇头:“我很羡慕。”
冯广平和刘念两人分开时闹得太难堪,所有曾经的温情记忆都像是一场笑话。而她又被舍弃得太轻易,有时候对他们大多数是怨恨。她哪有资格可怜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