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对不起

雷延呆若木鸡，他看着地面上极速褪去的黑色诅咒，又看了看黎桉。

“我嘞个豆啊……”

黎桉静静的蹲在那里，许久后缓缓睁开眼睛，右眼光彩不再，变成了死气沉沉的赤红色。

他举起手在那只眼睛前晃了晃，然后无奈的放下。

“……靠，瞎了。”

黎桉站起身，伸手扶正脑后的簪子，然后就那么静静站了许久。

雷延仿佛听到了当时黎桉所听到的。

有好多声音在耳边哀嚎，呐喊，诉讼着他们的不甘与怒火。

具体什么内容他并没有听清，但只从那一瞬的声音中的语气便足以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情绪。

黎桉动了，他慢慢走到一个半边脸上遍布黑色纹路的人身前，蹲下身，左手覆上对方心口，微微散发着光芒。

那人睁开眼睛，伸手勉强拍落了黎桉的手。

“老登，你还好吗？我能救你的……”

“你小子……还是那么，唉，不用费力气了，救不回来的，我现在，有一个请求。”

“嗯，您说。”

黎桉表情平淡，把对方扶着靠在一块石头上，静静倾听着下文。

“杀了我吧……”

“你说……什么？”

“杀了我吧，我这副样子，多活一秒都是煎熬……”

“可是……”

沉默片刻，黎桉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还记得你母亲给你的那两把簪子吗？”

“嗯，在这里。”

伸手将簪子取下，白色的长发散落在泥泞中，黎桉本人却好似毫无察觉。

那人不知哪来的力气握住黎桉的手腕，手把手的将他手里的两把簪子化作长枪。

“别再犹豫了，不必自责，这或许……本就是命中注定。”

黎桉虽表情上没有太大波澜，但雷延的距离不远，他看到了，黎桉的手在颤抖。

“桉儿，以后……就不要再信神了吧……”

黎桉闭上眼，下了手，一击毙命，没有痛苦。

温热的血溅出，溅在他的脸上。

“……对不起。”

黎桉站起身，不远处，许多人在挣扎的想爬起，他们的身上都隐隐泛起黑气。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神使……叛神者罢了！！”

黎桉深吸几口气，一一来到那些人身前，利刃与血肉碰撞的声音回响着。

“……对不起。 ”

下一个。

“……对不起。”

……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那人平静不少，可怖的纹路下依稀可见之前那张本俊秀的脸，她说：“……黎桉，活下去，你是……九尾狐最后的希望……”

她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尽头。

下一刻，血液溅出。

“…对…不起……”

黎桉来到一片空地，坐了下去，世界再次陷入寂静。

只余黎桉自言自语的呢喃声。

“啊，狗屁的全村的希望……”

黎桉他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色放亮。

看着远处透过层层阴霾照射下来的丝丝阳光，黎桉缓缓起身，对着光的方向双手合十。

这次许愿，不再向神明，只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