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蛇涎
第393章 蛇涎
“蝶骨,位处颅底中央,因其外形类似展翼蝴蝶而得名,在部分年代较早文献中,也被称作楔骨,现在两种名称时有混用,前者较多些。
“但部分解剖学研究者仍坚持使用后者,认为『楔』一词更好地体现了这块骨骼的特殊地位。
“它前接额骨、筛骨,后接枕骨,两侧与顳骨、顶骨相连,几乎参与了头颅所有主要骨块的固定连接,像枚木工用的楔子把诸多部件牢牢锁死。
“所以从功能和位置上说,后者更方便理解它的中心的地位,而垂体则处於这枚楔子正中、一个鞍状小凹陷內。”
克拉夫特背朝窗户,坐在古旧的书桌后,迭起的书籍淹没了他的上半身。
菲尔德快记不清是何时起堆到那么高的了,按理来说大部分都是他亲手送来,但也许是最近过於忙碌的缘故,竟没有太多印象。
沉甸甸的纸张像流沙从手里经过,除重量外什么都没留下。
“垂体,就是多米尼克的癥结所在,或许这样有助於你理解他的病情有多凶险。好在我们已经成功摘除了病灶,接下来需要应对的只是些虚无縹緲的东西。”
大段的专业描述,儘管进行了一定的通俗化处理,但菲尔德其实並没有听进去,只抓住了“中心”“凶险”等內容。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准备告辞离开,却被叫住了。
“等等,你手上是什么?”
“哦,抱歉,差点忘了这个。”菲尔德不好意思地拿起稻草包裹的重物,不知怎么这东西格外的適手,差点就带著回住处去了。
“库普在山下找到了这个,听说原主是位石匠,因为给修道院工作过,所以把获赠的祷文刻在了饰板上,內容有些古怪。”
“你看了吗?”
“没有。”
如果正过著无所事事的日子,那还可能好奇看两眼,但对於住院总而言,是绝对不可能有精力去关心责任范围外任何事的。
东倒西歪的书本间,他找到了个適合的空位,把东西塞进去,行色匆匆地带上门离开了。
安寧重新降临在这间书房。
一只手从书堆后伸出,將饰板抽走,解开层层缠绕的秸秆,岩石上刻录的文字歷时犹新。
是的,这就是所需要的东西。阅读它的瞬间,足够资格的人自然会意识到这点,就像在光滑的玻璃上摸索,忽然触及了一丝缝隙,便知道入口就在附近。
“找到了。”
克拉夫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惊喜、如释重负,抑或踌躇不定?
似乎都不是。
回顾被侵扰的经歷,他看到的是一束光芒般刺眼的视线,从裂隙透出。而自身仿佛处於昏暗狭小的环境中,稠厚的液体包裹著五官、阻滯著四肢,始终无法抓到它。
不像割捨精神感官时的副作用反扑,更接近於某种自然状態,驱使他遵从著探索本能移动——不是用四肢,而是通过了解。
看到得越多、靠得越近,靠得越近,看到得越多,直至来到一层隔膜前,不得寸进。
然而这时,隔膜外那道视线移开了。
这就很让人抓狂,他已经意识到了那一侧的存在,至於到底是一片虚无、还是確有实物,都得等破开隔膜再说。
但没了外侧引导,又面临无处下手的窘境。
幸好,库普为他送来了突破点。
保险起见,克拉夫特撑开精神感官,用最快速度阅读了一遍文字。
深涩的语言,似乎属於宗教故事变种,用“骑士”与“龙”隱喻,展示了对某种概念的理解。
很简短,却格外有感染力。似乎有额外的生动语句从字缝间溢出,填补了略去的描写,使阅读者身临其境,觉得天际有不见尽头的庞然大物飘浮,像被风推动的云嶂,沉重而轻盈。
眼睛酸涩,石刻的笔画变得不那么锐利。他挪了挪身子,侧向一边,给光线让路。
除了虚无縹緲,寓言展示了全新意象——超出想像的庞大。若迴环盘踞,则足以遮蔽阳光,使天地昏暗;鳞片的摩擦,会如山脉岩层崩塌。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描绘那景象,连绵不绝的巨响在空旷天地间滚动,从云层中坠下,越过峰峦、漫过山涧,低沉而缓慢地逼近。
就在想像中的声音抵达窗口时,耳边驀地炸开一声巨响,隆隆的振动在胸腔里翻滚,显示那不是幻听,而是真实的存在。
他愣了一瞬,朝窗外望去。
铅灰色的天幕不知何时压了下来,浓云捲曲匯聚,几乎垂触及对面的山顶。
山地的秋季阵雨说来就来,没有丝毫预兆。
云层深处,电光勾勒出翻腾的水汽轮廓。那运动並不均匀,某些地方缓慢得像要凝固,某些地方却涌动不息,形成尺度难以估量的涡旋。
这样声势浩大的降雨,以往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然而这次不一样,那些涌动的轮廓中,视觉捕捉到了某种不属於风的节奏。像是什么极冗长事物的背脊在阴影中拱起,又缓缓没入,每次都带动大片云海隨之鼓盪,翻起山脉倒悬般的浪涛。
双眼为之凝滯,口舌为之锁錮。意识一寸寸冻结,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