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指不定又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马大娘借口困乏提早离了席。她常年吃素，晚宴上连筷子都没动过。对于满大桌的虫虫宴，她是有相当看法的，不过“造孽”的人是她溺爱不已的孙子，她什么也没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先迈进堂屋，向神龛上的香炉中上了一柱香，对着菩萨立三拜又跪下去伏地三拜，随后进入卧房，从柜子上拿起一本《地藏十忏经》，盘腿坐上蒲团，左手抄起佛珠，右手搭在经书封面上，却一时并未翻开。各种各样的满大桌，请那么多朋友来，什么时候才能替这小子还完杀生债呢？明天得赶紧上一趟庙子。不过如今总算做熟了才吃，比以前好多了，起码不会再让人担心中毒。还求婚了，象小娃娃过家家一样，没长大。当真明年结了婚，也就让人彻底省心。要不是我当年一句“多子多福，绝不能打了，就是砸锅卖粮拆房子也要生下来”，马家少一柱香火呢。只苦了幺媳妇，丢下家丢下大孙儿，在山沟沟里头东躲西藏了大半年，害得我也在那儿窝了几个月。两个计生办的不晓得是怎么晓得的，直直的找了去，慌得幺媳妇一下子滚到沟底下，差点没摔掉了。下地的时候好有排场，来了满屋子的人不说，还有人背枪站岗。6斤9两，肉嘟嘟的，接生婆倒提起来照屁股两拍，哇哇叫，把人的耳朵都给惊聋了，气得计生办的嘀嘀咕咕骂脏话。只是苦了两口子，差点没罚得倾家荡产，存款没了不说，谷麦等粮食、鸡鸭猪等畜生、收音机自行车缝纫机手电筒等家电、衣柜床罩米缸粪桶洗脚盆洗澡桶烧火棍锅碗瓢盆等家什，管他值钱不值钱的通通收刮得一干二净，除了搬不动的房子和没带走人，连半根草节都没留下。更要命的是向春遭开除，丢了铁饭碗。托关系找门路，好歹做了临时体育老师，后来又开了文具店，总算把家重新撑了起来。小子却顽劣，饿痨鬼样的见什么吞什么，好多次没差点死掉，折腾得人都没想头了。还好佛祖保佑，磕磕绊绊的终于长大成人了，要是明年真结了婚再生个胖娃娃，这个家就大圆满了。大媳妇二媳妇不理解人，仇人样的不待见我和幺媳妇，这个家不多帮衬一下能有今天？又胡思乱想，念经要紧，要不然那小子指不定又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的确象换了一付皮囊马跑跑和牛幺婶以“熬不得夜”为由，也中途退了席。马跑跑进屋后打开电视，正好看见一则广告：“有人问我你家小儿吃什么奶粉，我不瞎着眼睛随大流，我选择的是飞鹭……”哼！那么有名有钱会给娃娃喝国产的，谁信啊？骗人的嘛。三鹭、三绿、三聚氰胺、肾结石、大头娃娃，捂不住了才曝光，报道说只死了三四个，不晓得每个家长拿到了多少赔偿，或者究竟拿到了没有？再没看见过那个……叫什么牌子来着？是被关停了？还是换了个牌子继续生产？老大两口子就不给奔奔买国产的，进口的虽然贵了点，我和老牛都坚决支持，娃娃的健康半点马虎不得。两兄弟当年也没吃过奶粉，奶水充足得很，好象那个时候除了肥儿粉没什么奶粉，更不要说品牌货。吊着他妈的奶头一年多就没松过口，要不是狠着心肠掰开，不定现在都还吊在他妈的奶头上呢，笑人不笑人，说出去都没人信。毒奶粉没吃过，其他的倒是什么都吃过，一定是上辈子饿死鬼投的胎，夸张点说，天上地下就没有他没吃过的东西。天上飞的除了“鹏”这种羽垂天际的硕大神鸟没有见过因而没有吃过以外，常见的飞禽几乎吃了个遍，地上跑的除了“麒麟”这种传说中的神兽没有见过因而没有吃过以外，常见的动物几乎吃了个遍，水中游的除了“横公鱼”这种杀不死也煮不烂的鱼没有见过因而没有吃过以外，常见的水生之物几乎吃了个遍。植物就更不用说，不管树也好草也罢，皮也好根也罢，花也好果也罢，管他甜的也好苦的也罢，易嚼也好难屙也罢，通通吃了个遍。总之，世间之物，不论生熟，无论腐臭，不管有毒无毒，也不管肚子饿不饿，只要抓得着，抬手就朝嘴里塞。日记上记得清清楚楚，七七四十九次中毒晕死，八八六十四次抬上救护车。折腾得人都没想头了，生怕华老头的预言变成真。还好送去学了厨师，总算改掉了死猫臭耗子都朝嘴里送的恐怖毛病，而且这一改还改得很彻底，从此以后无论什么东西都要经过精烹细饪才入口，好象从一个野人，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挑剔的美食家。虽说还是什么都敢弄敢吃，好歹是做熟了的，不会再让人担心中毒。今晚又乱七八遭的弄了满满一大桌，请了那么多朋友，分明是炫耀手艺嘛。连推屎爬都弄上了桌，恶心！不晓得他那些朋友会怎么想。付哥够朋友，面都没见着，一个电话就答应帮忙，先送去九二军烹校学几个月，然后安排进金海皇朝大酒店做学徒，出师后便留在那儿工作。脑瓜子灵活手脚也灵动，加上嘴巴乖甜积极肯干，不出三年，便升为金海皇朝大酒店的特三级厨师。要是读书能够用上五层功力，至少可以考进985211之类的重点大学，哪会选择厨师这行侍候人的职业。 不仅厨艺飞长，更是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三年来再没中过一次毒进过一次医院。每一回休假，都要带些稀奇古怪的食材回来，折腾出稀奇古怪的菜。有一回弄出来“金玉闪眼”和“龙飞凤舞”两道菜，第一道用料为玉米胚芽和鱼眼蟮眼鸡眼猪眼等数种动物的眼睛，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