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请跟我来

活无常不慌不忙的观察了一番地形，望见槐沙村东南角的磷火更密集，便飘向东南角。东南角的阴宅年代更久远，老宅密集，几乎没有新宅。槐沙村的形成，最早始于东南角，逐渐向其他方向扩展。至于第一座阴宅是哪一座，始于何朝何代何年何月，没有人能够讲得清楚。东南角也是盗墓贼光顾最多最频繁的地方，因为那儿的老坟最多，挖出古物的几率更大。几乎每一座坟墓每一个土包都已经被挖开，或者被掘出一个洞，棺木枯骨遍地散落。20世纪80年代末期，“5·29”重大文物流失案中所涉及的国宝级文物“西蜀金樨”，就出自东南角的一座王坟中，要不是因为盗墓团伙内斗导致命案而牵扯出来，恐怕至今也不会有人晓得 “西蜀金樨”这件稀世珍宝。活无常穿行于乱七八糟的阴宅群中，本以为半夜正是孤魂野鬼乱窜的时候，可是他鼓圆了眼珠四望侦查，半晌也没有发现一个鬼影子。他相当纳闷，怀疑自己估计错误。他钻进好几座有洞的阴宅中探看，也没有发现鬼影。他有些泄气，捡个小土包坐下来思索，一时想起袖囊里的虫虫，摸出一只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咬起来品尝——味道棒极了。他暗道，那马小子的厨艺真是了得，可惜太过贪杯，稀里糊涂断送了年纪轻轻的性命，至使多少人间吃货，再也无缘品尝从他手中烹制出来的美味，不出事，那厨艺会修炼到何种程度？“砰！”活无常听见不远处摔跟头的声响，抬头一望，一只鬼魂大约跑得过急，被一根人腿骨绊倒，趴在地上呻吟，好一阵爬不起来，右脸上一道三寸有余的新鲜口子中，污黑的血正一滴接一滴往外冒，显然是刚才那一摔造成的后果，左脸更是烂肉翻飞血痂凝结，不晓得是否也是摔坏的。走路一点不小心，简直就是一只毛里毛躁的摔死鬼。活无常在他缓过劲爬起来之前拦住了去路。鬼魂吓一大跳，不认识突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瘦高个，怯生生的问到：“你是谁？”“嘿嘿，俺乃谢必安，你可来了！”“你就是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活无常？”鬼魂把淌满血的脖子一缩，不待活无常回答，转身撒腿便跑。“呵呵，摔死鬼，俺老谢会吃你么？”活无常嘻嘻一笑，勾魂索一抖，摔死鬼乖乖的回到原地。“谢爷饶命，谢爷饶命！”摔死鬼和被死有份捉住的流浪鬼一个德性，立即扑通跪下鸡啄米似的磕头。“跑那么急干什么？”“回、回谢爷，找吃的。”“哪儿找？”“回谢爷，去西边。”“家住哪儿？”“回谢爷，住本地。”“今晚这儿的鬼魂都去了哪？俺老谢逛了半夜，怎么只碰到你一个？”“回、回谢爷，我、我不晓得。”“哦？”听得摔死鬼支支吾吾，又见他两只眼珠的溜乱转，活无常料定他在说谎，略一思索，嘻皮笑脸的说到，“看来这儿的鬼魂不喜欢过夜生活，都规规矩矩的躺在屋中睡大觉，就只有你半夜三更出来逛。俺俩很有缘份啊，你这一出来就碰上俺老谢。晓不晓得俺今晚来这儿干什么？”“回谢爷，我不晓得您老今晚来这儿有什么事，不过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我没什么能耐，搭只手跑个腿还是做得到的。”“嗯——态度很好。”活无常举手捋一捋白胡须，眨了眨鬼眼摇头晃脑的继续说，“你能不能做事，还得先考一考你。前些年丰都大帝提出并在冥界上下全力倡导践行的‘十诚十诫’， 还记不记得？”“回谢爷，‘十诚’是诚实、诚心、诚信、诚意、诚恳、诚真、诚挚、诚朴、诚——呜呜最后两个记不得了，‘十诫’是诫骄、诫贱、诫奢、诫盗、诫淫、诫娼、诫谎、诫骗、诫赌、诫毒。” “嗯——最后两个‘诚’是诚敬、诚祈。” 活无常扬扇拍了拍摔死鬼的脑袋，赞叹到，“想不到你小子长相寒碜，政治觉悟却蛮高的嘛，比阳间的好些大活人都高，俺敢打赌，阳间的‘八正八邪’也提出几百年了，背得出一两条的老百姓十无一二。孺子可教也。” 摔死鬼暗喜：嘿嘿，居然表扬起我来，面相滑稽语气又搞笑，一点不可怕，想法子逗他开心，逗迷糊了，找机会溜掉。不料活无常不等摔死鬼说话，一改嘻哈脸色，一本正经的说：“交待你小子一个任务。这个月是丰都大帝倡导的‘打谎专项行动月’，重点捉拿喜欢行骗说谎的鬼崽仔去阎罗殿受审，治理冥界的说谎歪风。你只需要告诉俺这个村庄中有哪些喜欢说谎的鬼魂就行了，不过你得如实相告，要是有半句谎话，你可晓得去阎罗殿受审的后果？”摔死鬼心惊：啊？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生前靠坑蒙拐骗吃饭，死后依然走的这条路，刚才已经撒了谎。那条勾魂索太厉害，跑多半是跑不掉的。实话实说吧，先不说会不会被彪大彪二恶打，那些鬼朋鬼友们不把我撤成七零八落的零部件才怪，不说实话吧，这不是顶风作案吗，必定会被捉进地府去。一旦上了阎罗殿，像我这种不务正业的鬼魂，不被打下地狱还有谁有资格下地狱？活着的时候就没少听人讲起过地狱的情景，那上刀山下火海进油锅受锯刑等等刑罚，让人恐惧异常。不过那时候压根不相信世界上有阴曹地府。人除了多一个会想事的脑袋和一张会说话的嘴，跟猪狗草木没什么区别，死后都逃不脱腐烂化灰变成泥土的命运，哪有什么灵魂升天投胎转世、或者被投下地狱永世不得翻身的事儿，都是和尚道士以及迷信的老头老太婆们用来骗人的鬼话。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