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算不算罪大恶极

城隍殿是城隍庙中最高大气派的建筑，要登数十级台阶才能上去。门楣上挂一块“威靈顯赫”的匾额，左右对联分别为“禍福分明此地難通線索”，“ 僐悪立判須知天道無私”。进得大殿，左右两边各立一排荷枪实弹的威武阴兵，后墙上悬挂“明鏡高懸”四字大匾，大厅正中央摆设一张大案及一把大椅，大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和数摞材料，并排放着五只竹筒，每一只竹筒中插着数支竹签。城隍由后堂衙署步出并坐进大堂椅，他见黑白无常没有到位，便吩咐文书去请。等黑白无常进来坐上大堂左侧的陪审椅之后，文书抓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到大案上，阴兵发出一阵刺耳的“升——堂——”之音。之后，城隍手握《户籍册》朗声念到：“梅赛丽！”“小民在！”跪在下面的梅赛丽抬头望向城隍，眼神安定泰然。“死后为什么没有主动及时到地府报到？”“回城隍爷，因见小民阴藉落户地可怜鬼太多，想着多照顾照顾他们，耽搁了时间。小民绝无逃避之意，还望城隍爷明察！”“很好。本官翻阅了你的《户籍册》和调查资料，你生前时常扶弱济贫，死后也不忘行善，真真是一位大善之魂。待你走完审判程序之后，本官一定向地府呈送一份报告，请示在集贤殿为你立牌位，让你作本地的守护神，让百姓世代朝奉。”“小民女流之辈，有何德何能，值得城隍爷如此抬爱？况且女鬼入庙，怕是不合律规，也不合世俗。”“你的德行修为远远超出常鬼，在生之时即广为人知广为人赞，在集贤殿立牌位完全够资格，况且如今时代不同，男女平等，律法早作了修改，有功有德者入庙享祀已经不是男鬼的特权。”“就是就是。”活无常笑嘻嘻插嘴到，“梅施主的善行广播人间冥界，老谢敬佩不已！”“无论在阳世还是如今到了阴间，小民从不图慕虚荣，只求平静过活，不劳谢六爷和城隍爷为这等事枉费心血。”“此事成与不成还得上报秦广王，由他奏请丰都大帝批准，不过本官以为丰都大帝一定会对你的德行大加赞赏。好吧，且请梅施主退下，路引等证件待签字盖章之后会及时下发。领梅赛丽去‘礼’字房休息。”说罢，城隍从大案上的第一只竹筒中抽出一支竹签扔下地。阴兵头目捡起，吩咐阴兵引领梅赛丽退下。“马进！”城隍继续点名，抬眼打量应一声“到”的马小跑，只见他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尽管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但是全身透着一股灵性，心中不竟惋惜如此年轻机灵的一个小青年，怎么突然就失去阳寿。不过人世间有太多青少年非正常死亡，城隍庙三天两头便会有一二个本该继续在人世间活蹦乱跳的年轻人经过，哪里就怜惜得过来。马小跑见城隍虽说一脸严肃相，面容倒也和善，不象死有份那样凶神恶煞，对其心生好感。他小时候随奶奶去城隍庙烧过香，那儿泥塑的城隍爷，跟眼前真真实实的城隍爷高矮胖瘦都有相当差别。“你为何年纪轻轻便亡走阴间？”城隍问。“我喝酒过量醉死的。”马小跑凄凄悲悲地回答。“我你个头！”文书上前踢了马小跑一脚，尖声骂到，“一点礼貌都没有！回城隍爷的话要用‘小民’、‘小鬼’、‘鄙鬼’或‘贱鬼’这些谦称。”“只是个孩子，不要为难他。”城隍拦住文书，对马小跑说，“喝酒应该量力而行，你死就死在你那张嘴上。世间的虫鱼鸟兽都是自然之灵，对自然界各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人虽然能够主宰自然之灵，却不能够毫无节制地对自然之灵施行滥杀，破坏自然界的平衡。你的极端行为不仅惊动了日夜游神，甚至引起天庭神仙的注意，因为很多生灵都是天庭神仙们豢养的宠物，阎王爷就算想睁只眼闭只眼都没有办法，你受此折难也是理之应当。你这小小年纪本该在人间享受美好青春，然后中年老年，直至过足正常阳寿，却因滥杀生灵胡吃海喝而过早堕落阴曹地府，真真让本官唏嘘。不过既已来之，则应该深刻反省，仔细检讨自己犯下的过错，无论受到地府律法的何种惩处，都应无怨无悔地接受，为来世积些教训。”“谢谢城隍爷的谆谆教诲，小鬼铭记在心，一定深刻反省，诚恳认错，努力争取地府律法的宽大处理。”城隍将手伸向大案上的第四只竹筒，稍作犹豫，改从第三只竹筒中抽出一支竹签扔下地，文书抢在阴兵头目之前捡起瞧了，站立原地沉默不语，城隍问他有何疑问，他凑近城隍耳边低声说：“那小子滥杀生灵，秦广王必定会对他严加惩罚，隍爷此举很有可能自找麻烦！”“本官反复考量，深感马进虽说滥杀生灵，总不过只是害了些虫兽而已，和杀人放火有本质区别，算不上罪大恶极。况且马进年纪尚小，是个怪可怜见的聪明娃娃，本官不忍心他被判入地狱。”文书听罢不以为然，悻悻然将竹签递给阴兵头目，阴兵头目叫到：“来呀，押去‘罚’字房暂行关押。”马小跑听见“罚”字，心下一惊，暗道，难道首先要在城隍庙受一番责罚么？不免腿脚发颤起来。他却不晓得，要不是城隍零时改意，他去的便不是“罚”字房而是“诛”字房。“罚”不过是惩罚，“诛”却有灭、杀之意，字不同，所承载的罪行轻重有天壤之别，一般情况下会成为阎罗殿审判时对罪行考量的依据。摔死鬼、流浪鬼、红白女鬼也被相继押去了“罚”字房，那一伙鬼打手被押去了“诛”字房，彪伟彪巴两兄弟被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