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没见过死鬼么

一条弯曲的山脊稍显宽阔，相对坡缓路平，众鬼魂虽不能休息，能遇上这样的好路，已经谢天谢地。他们一边走一边处理自己的伤势（扯下魂体上的破布片，将伤口胡乱包扎一下而已），并为接下来不可预测的险关积蓄力气。走过一段路之后，滚龙已经缓过劲，不需要再扶持。他身上有好几处洞眼，又少了好几大块肌肉，原本肉球般的魂体明显消瘦了一圈。他将魂体扭来扭去查看了一翻，招呼走在前面的红白女鬼，说：“伟伟伟嫂，你说俺减减减不了肥，现现现在看俺的身材怎么样？”马小跑方才晓得滚龙是个结巴。“滚滚滚龙，”红白女鬼扭头学着滚龙的腔调回答，“你你你觉得效果好，就就就再回野狗坪走一趟。”红白女鬼的有模扮样学得相当滑稽，逗得众鬼魂嘻嘻笑将起来。“好好好是好，咬咬咬得痛啊！”滚龙说。“痛痛痛是痛，瘦瘦瘦得好啊！”彪伟说。“滚滚滚龙，”鸡冠顶接过话茬，“你你你虽然少了几块肉，却却却减了肥，我我我好惨，手手手没了。”“你你你手没了，”滚龙回答，“就就就不用带带带手铐了。”马小跑这才发现，阴兵已经解掉了鸡冠顶的手铐，他那无掌的左臂恢复了自由。众鬼魂又是一阵哄笑。“狗蛋儿，”红白女鬼调头招呼狗面鬼，“为什么那群恶狗一条都不咬你？”“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些狗日的都不咬我？”“我猜他曾经去过野狗坪，”摔死鬼插嘴到，“和那群狗认识。”“这就要问他爹，”彪巴开口凑热闹，“为什么给他取个小名叫狗蛋儿。”“哦，我明白了，”流浪鬼拍手嘻笑到，“都姓狗，遇到家门了嘛。”“去你的！”狗面鬼追过去扬手在流浪鬼脑袋上扇一巴掌，骂到，“你才姓狗！”“曾经听说过，”彪伟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生前养狗爱狗救过流浪狗的人，死后都不会遭狗咬。”“哦，对！”狗面鬼恍然大悟，“我做人的时候从小就爱养狗，而且喜欢收养流浪狗，觉得它们特别可怜。嘿嘿，这居然能给我带来好处。”“呵呵，和狗一起生活久了，便长了一副狗相，各位哥哥说，哪条狗不认识狗蛋哥呢？”流浪鬼嘻嘻哈哈说完，一溜烟逃前头去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狗面鬼因脚镣羁绊跑不快，恶狠狠的指着流浪鬼骂，“你他妈的欠揍是吧？”“狗蛋儿，”红白女鬼说，“流浪鬼说得有道理，你的面相的确象狗，所以那群恶狗才不咬你嘛。也许那群恶狗里面，就有你曾经收养的流浪狗认出你了呢。”嫂夫人说话，狗面鬼听了脸色不自然，却不敢回敬。马小跑心中乐呵，流浪鬼把一群鬼魂全骂了，要是彪伟一伙反应过来，不把他揍成肉饼子才怪，敢情他自己没有意识到。马小跑一边听同伴们胡扯，一边四望观察。这时候的风景和上山时不同，山脊两边没有荆棘尖刺，却生长着树——它们算树的话——只见它们一律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只有枝干没有一片树叶，枯干得好象经过西伯利亚酷寒的洗礼；有的只看得见叶看不见干和枝，不明白那些叶是从哪儿长出来的；有的冠和根倒着长，分明是有谁将它们连根拔起倒插在地；有的树叶一律朝天而指，好似滇州所生的朝天椒；有的枝丫一律倒挂，叶片垂而向下，犹如缺水少肥生长无力；更有奇怪的，只见树冠不见树根，象幽灵般的ufo悬停在半空……一路走来，马小跑已经见识不少，对那些长得奇形怪状的树木并不感到有多惊奇，他明白，跟上山时见到的那株鬼剑草一样，眼前看到的都是鬼树，对鬼魂会有威胁，不过离它们远一点不去招惹，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事。走完山脊，拐上一条山边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山路不算窄，多数地方两个鬼魂并排而行不成问题，悬崖也不深，一眼能望到底，下面果林茂密，每一棵树上都挂满象红富士那种硕大的鲜红果子，不过所有的树都不挂一片叶，那密麻交叉的树枝如同无数只雄麋鹿的角，一旦掉下去，大约鲜果是吃不到，保准率先品尝叉烧包的滋味。峭壁上却呈现出另一番迷鬼的景象，藤蔓密布，野花争艳，各式各色的诱鬼野果琳琅满目：蛇莓、鬼刺泡、龙血柿、地龙瓜、蛟橘、魅酱果、乌椹、鬼眼枣、吸血李、迷魂桃、鬼香杏、化心柑、鬼爪子、酸鬼楂、魑石榴、火桔、生死梨、断魂蕉、吸魄柚……见到满峭壁的野果子，马小跑干渴得早已经麻木的魂体立时苏醒，强烈催促他伸出他的手，伸向那些野果。漫山野果争先恐后地向他招手：蛇莓鲜红耀眼，火桔金光闪闪，迷魂桃水灵水滴，鬼眼枣挠魂掘胆……马小跑腾地扬起手，准备伸向离他最近的一颗魅酱果，未料手铐上多余的一截铁链随手弹起击打到他额头上。他忙收手揉摸疼痛的额头，蓦然回想起活无常给他脑袋上的那一记爆栗，继而想起活无常的那一句警告：千万管好你那张贪吃嘴，要不然到时候叫你做鬼不能投胎无门！马小跑再联想到那株鬼剑草，立时吓出一身冷汗。他急忙转身警告后面的同伴不要采摘野果。众鬼魂望着野果，一律干渴难奈，却是都迟疑着不敢下手，大约也都想起了那株迷鬼的鬼剑草。流浪鬼那双饥渴到极致的眼睛，在诱鬼的野果和自己那只余痛未消的手掌之间来回穿梭了无数趟，最终垂下脑袋，强忍干渴继续走路。可怜巴巴的流浪鬼还算有自制力，马小跑很替他高兴。滚龙盯着野果迟疑的时间最短，大约他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