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
九月初一,沈诺希起了个大早安排厂卫出去采买肉食还有活的家禽,一旦皇帝驾崩接下来四十多天都将禁止屠宰,到时只有家中屯粮可以依靠。
素净的衣服早就备好,买的时候琼莹还以为她转了兴,最近喜爱这种调调的服饰。
书信也都已经寄出,在未来几天母亲会陆续收到她的书信还有托当地厂卫买的特产。
确认一切就绪后,沈诺希站在林中放空,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自己竟会准备好一切等待另一个人的死亡。
太阳逐渐西斜周围人家升起炊烟,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润涵他俩也按部就班的在屋中温书,得亏他俩早熟才能在这一小片地方一待就是半月。
傍晚四人用过晚饭,润涵他俩跟着秦安想要出门同厂卫切磋被沈诺希拦下在屋中喝茶聊天,说是聊天沈诺希这个挑头的却心不在焉,只是从旁附和。
如此熬过漫长时间月亮高升,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下,城中已经宵禁外面一片寂静,京城中传来钟声划破寂静,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这个时间敲钟代表什么大家心知肚明,沈诺希恍惚一天的精神终于回笼,松下一口气,朱正桦驾崩这件事和正史中记载没有任何出入。
“叔父,这是…”随着钟声阵阵传来润涵止住话题,一个不好的念头浮上心间。
“陛下驾崩。”沈诺希轻声说出答案,这个结局他们都早有准备,从朱正桦刚中毒遍请天下名医到后来重用方士,眼看着座座炼丹炉拔地而起投入金银无数,又到今年修整陵墓降罪方士。
最近这几月不听响动,已经可以预见朱正桦的时间怕是不长,他能坚持到现在已是用名贵药材吊着的结果。
“明天记得换上素净的衣服,衣柜里有。”沈诺希话出口后看见两人脸上的惶恐,只有这种情况才能看出他俩还是未到及冠的少年。
“叔父难道……”润涵疑问的话就在嘴边又被他生生忍住,虽然周围都是厂卫门口也有琼莹,但有些话不能说出口。
“不可议论,等明日太阳升起就好。”沈诺希说的含糊,她能确定的只有正史中记载的过程,真实情况到底是怎样发生其中又有什么变化都是未知,只能祈祷是景岱继位,若是换了旁人她怕是自身难保。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京中注定无人入眠。
沈诺希推开门召来厂卫吩咐他们明日一早就去城门附近打听消息,不论听到什么立刻送回来。
经过上次敲打厂卫逐渐习惯在她手下干活,沈诺希待人大方又很细心,只要他们做好本职,其他方面断不会亏了他们。
秦安在屋中也听见京中传来的钟声,赶忙放下手中处理的书信过来寻他们,这半个月周佑安和他通过两次信。
一次交代京中局势让他做事时注意避讳,一次拜托让他保护沈诺希,如果不是太子登基立刻带沈诺希离开,远离京城。
他在来之前周佑安就和他说过沈诺希的身份,沈仲于大人有恩,大人又对他有恩,不论如何他都会拼尽全力护沈诺希周全。
“公子。”沈诺希刚和厂卫吩咐完和赶来的秦安撞个正着,秦安看她一脸镇定倒是有些意外。
“进来说。”沈诺希侧过身让秦安进屋说话,现在让润涵他俩回去也没人能睡着不如聚在一起也算彼此有个依靠。
“公子,咱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秦安皱起眉头有些不安,他想提醒沈诺希准备好随时跑路,一旦诏书颁布坐上皇位的不是太子殿下那他们这些人的小命怕是难保,二殿下从不是仁慈之辈。
“行礼早就备的有,如果有意外立刻就能离开,不过应该不会出现意外,我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沈诺希接过陆篱乐手中茶具重新冲泡茶叶,景岱登基这件事应该不会改变,帝位更迭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如果换成二皇子登基那明朝后面的历史也都会随之改变。
按照这些年的经历来看,大事不会改变顶多时间前后或者促成这件事的人能轻微改动,景岱登基与否就等明日诏书,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
只是周佑安的命运太不可控,他所做的事情件件危险,不被人发现还好一旦有人揪着错处不放那他的罪过能说的可就多了。
她现在鞭长莫及能做的只有祈祷活下来的朝臣都是有眼力见的人,不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找别人麻烦,大家都装作无事发生天下就太平了。
四人围坐一起却都没什么聊天的兴致,每个人的思维都被京中牵扯,窗外远处不时传来马蹄声。
今晚为之奔波想要最后挣扎的人不在少数,站队如果有误牵连的不只是妻儿甚至家族都难逃一劫。
润涵心中满是疑问想要从沈诺希或者秦安口中得到确定答案,只是他不能问,和陆篱乐对视后发现他也是如此,神情复杂。
屋内安静许久无人打破,沈诺希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脑补周佑安现在可能遇到的各种境遇,每多想一个心中就多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