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稍微说了点谎

平安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语调轻快：“那可不行，让你吸二手烟多不礼貌呀，本来这大晚上的，空气就清冷，再熏着你可就不好了。”男人被她这坦率又贴心的话弄得愈发不好意思，脸上笑意更深，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挠着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两人之间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冷场，男人轻咳一声，率先打破僵局，目光在王平安身上打量了一圈，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也是陪护？”

王平安轻点了下头，应道：“嗯，小孩病了过来住院。”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眼睛瞬间瞪大，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王平安，嘴里喃喃道：“你有孩子了？可你看起来很年轻啊。”顿了顿，又追问道：“那小孩几岁了？”

王平安神色自若，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早已习惯这般反应：“两三岁啦，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体弱多病的时候，我趁着孩子他爸来换班，这才跑出来休息一下。”

男人脸上的笑意像是被一阵风吹散，神色变得有些失落，垂眸低低地应了声：“嗯，哦，那挺好的。”王平安瞧着男人这副模样，心里明镜似的，这些话不过是她应对陌生人搭讪的惯用托词罢了。身处医院这种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的地方，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编造点谎话既能快速结束话题，又能给自己筑起一道安全的“防火墙”。

“你呢？”王平安主动打破又一次的沉默，抬眸看向男人。男人像是刚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啊？我是陪朋友的，他玩滑板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直接骨折了。他家里人又都不在这边，我这朋友一场，没办法，只能我陪着了。”

王平安故作惊讶，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哎呀，那应该挺辛苦的吧，两个大男人凑一块儿，怕是有诸多不便呢。”

男人嘴角重新勾起，无奈地笑了笑：“哈哈，也还行，互相照应呗。”

话落，两人又陷入了某种无言的静谧，只有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几缕发丝。男人的脸不知为何愈发红了，像是熟透的番茄，局促地搓了搓手，目光闪躲：“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要是有机会，再见啊！”说着，就冲王平安挥了挥手，道别后便转身匆匆走向病房。

那是个双人间，一推开门，屋内灯光大亮，腿部绑着石膏、高高吊起的朋友正坐在病床上，双手捧着手机，玩得不亦乐乎，见男人这么快就回来，满脸惊讶，脱口而出：“不是说听我玩游戏太吵出去抽根烟吗，怎么就回来了？”男人没搭理他，径直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满脸哀怨地诉苦：“我在那儿看到一个特符合我审美的女人，就过去和人家搭话，结果人家已经结婚了。”

朋友一听，眼睛放光，放下手机，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少妇，不挺好嘛！”

男人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她连小孩都有了。”

朋友却愈发来劲，咧着嘴调侃：“那不更好，成熟有韵味，还懂生活。”男人火冒三丈，伸手捞起一旁休息用的枕头就往朋友头上砸去，嘴里骂道：“滚蛋！”

朋友身手倒还敏捷，脑袋一偏就躲开了，嘴里还在嘟囔：“这有什么，跟她搭话，做她的知心姐妹，撬她老公墙角呗。”

男人气得站起身，作势要用脚踢他，朋友赶忙往床里头缩，嚷嚷着：“哎哎哎，我是病患哎！”男人咬牙切齿：“你算哪门子的病患，尽说些浑话！”

朋友却不管不顾，依旧嬉皮笑脸：“哎呀，我说真的，你这么挑的人，好不容易遇到个心动对象，现在不抓紧，以后说不定就没了。现在的离婚率那么高，保不齐人家就离婚了呢，哥也是为了你好，怕你以后孤独终老啊。”

男人忍无可忍，攥紧了拳头，狠狠给了朋友一拳，朋友“哎哟”一声，捂住胳膊揉了揉，还不死心，笑嘻嘻地说：“要不是腿动不了，我还想马上跑过去看看呢，你的心动对象长什么样子啊？”男人被气得冷笑，没好气怼道：“滚蛋吧你！”

王平安站在吸烟区，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转角，才缓缓收回视线。她抬手又摸出一根烟，打火机“咔哒”一声脆响，幽蓝的火苗蹿出，映照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庞。几口之后，烟燃尽，她把烟头按灭，理了理略显凌乱的发丝，转身朝着病房走去。

推开门，病房内灯光昏暗，沐梵音安静躺在病床上，面庞因腹痛折磨显得有些苍白，薄唇失了血色，眉头轻皱，即便在昏睡中，那不适之态仍隐隐透着。不过此刻，他倒是乖巧得很，以往的戒备神态全然不见，像只受伤蛰伏的小兽。王平安轻悄走到陪护床边，一屁股坐下，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沐梵音，确认他依旧睡着，没啥新状况，才放松身体往后靠。

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那瞬，刺目的光在昏暗病房格外突兀，她皱皱眉，调暗亮度，指尖随意划动屏幕，各类信息走马灯似的闪过，却没一条能勾住她的心。本想着趁沐梵音看着已无大碍，眯会儿补补觉，可医院那刺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