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屏瑜”的女子此时已仰面倒在地上,不知生死。他将女子抗在肩上纵身出去。
二人刚刚跳到一楼的平地上,火势便一发不可收拾,整个二楼陷入火海,热浪灼烤着任彦凇,他咬咬牙,回头看了一眼整个烧起来的二楼,想要再救几个人。这时肩上的姑娘似乎醒了,急促地咳嗽起来,任彦凇只能跑出去。
渡口边到处都是三三两两从客栈跑出来的人,任彦凇看到春兰也在其中,下意识不想将人交给她,便向着相反的方向走了段路,在一条小溪旁放下人。
刚放下人,冷不丁对上一双美丽的眼睛。任彦凇别过眼去,坐在离她三尺的地方。听到咳嗽声,任彦凇将腰间的水袋递过去。
她接过水袋,平复了一会,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任彦凇闷声道:“嗯。”过了半晌,又听到她问:“少侠,为什么救我?”
任彦凇感觉她的问题十分奇怪:“怎能见死不救。只是火势太大,来不及救你的护卫。”
身边传来一声冷笑,任彦凇扭过头看她,发现她脸上犹带着嘲弄的笑意:“护卫?不,他们是看守我的狱卒,要将我从一个囚笼转到另一个囚笼罢了。”
任彦凇想到春兰说的话,问道:“他们要将你送去京都?”
女子点点头,“看来少侠遇到春兰了。”
任彦凇犹豫片刻,还是诚恳说道:“你的侍女...她似乎并不喜欢你。”
“少侠倒是坦诚。”女子的眼睛亮亮的,她摇摇晃晃扶着身后的树干站起身来:“我在酒中下了足量的迷魂散,那几个护卫早就在火燃起来之前就半死不活了,至于春兰,是我故意放她出去通风报信,赌少侠会不会来救我们。若是赌对了,春兰能活,我也能活。”
任彦凇又问:“若是赌错了呢?”
女子轻飘飘回答道:“那就一起葬身火海罢。春兰虽蠢笨,我也不屑和她这般年纪的小女孩一般计较,倒盼着她能死里逃生,从此离开青楼楚馆。”
“何必用命来赌?”
“什么?”
“我说,何必用命来赌。若是你直接同我说,我会救你,那几个护卫,不是我的对手。”
这回轮到女子愣住了,她紧紧盯着他,想是见到什么新奇的人物。任彦凇不习惯她这样的目光,便问她:“他们要你去京都做什么?”本是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却不曾想自己问出这么个蠢问题,她既说了青楼楚馆,又能做些什么呢?岂不让她难堪。
却听得她轻声说道:“当今的吏部尚书喜好音律,贵人欲要拉拢讨好,便各地寻找音律出众的女子去侍奉吏部尚书。我便是因为擅长奏琴被选中,送到京都云楼中为妓的。我自小被家中双亲卖给青楼,原想着做个清倌人,便苦练琴艺,不曾想被鸨母所骗。幸好在拍卖初夜的前一晚被选中。那几个护卫是京都来的,他们与鸨母做下交易便带我上了路。
一路上他们多有折辱,联合春兰夺走我的积蓄,我前途渺茫,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一搏。春兰自视甚高,更不在意我的死活,今日见到少侠,我便设下此局,趁众人酣睡放火,又故意弄醒春兰,假意装作昏迷放她出去,少侠果然来救。”
任彦凇惊叹她的勇气和心智,“如今你自由了,你想去哪里?”
她歪歪头:“少侠要去哪里?”
任彦凇问道:“你已经自由了,不必跟着我。”
“我被下了软筋散,走不了多远,还望少侠庇佑,小女名叫元屏瑜,还不知少侠名号。”
任彦凇的心猛然一跳,“岱江派,任彦凇。”
想不到元屏瑜竟点点头:“我听说过少侠名字。”她眉眼弯弯,走近几步,说道:“大师兄——”
一种甜蜜的感觉充斥在任彦凇的胸膛,任彦凇永不会忘记他们初遇的这一天。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不论是黛月还是屏瑜,不论是善魂还是恶魂,早在一开始他就知道屏瑜是什么样的人,这并不能决定他爱不爱屏瑜。爱不分善恶,手中剑亦不分善恶。他的心里只有剑,后来多了一个屏瑜,他便甘愿做她手中剑。
和屏瑜隐居的第三年,屏瑜的病情急转直下,任彦凇从回忆里抽离,院子里都是苦涩的药味,他灭了火,将药倒在碗里走进屋去。
神毓的蛊毒、陪在赵聃身边服下的慢性毒药掏空了屏瑜的生命,她身子愈来愈差,但精神头还好,眼睛还是亮亮的。神毓治理下,天下逐渐车同轨、书同文,盛世的影子已经初露端倪。
任彦凇频繁想起从前的事,屏瑜身子不好,他们没能浪迹江湖,但他们还是会一起赏月,一起弹琴舞剑。他知道屏瑜总是因为当初发现身中蛊毒,为了生存带着他回到云楼而愧疚,他的解释还是不能使屏瑜完全释怀。于是他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护着她,告诉她,江湖不在山水之中,他的江湖就在他们一起生活的这一方院落里。
他不想做行侠仗义的大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