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人际关系调查

小王的警车停在轴承厂宿舍楼下时，晾衣绳上的白衬衫还在晨风里摇晃。张建国的妻子刘桂英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袖口卷到肘部，露出的手腕上戴着只旧银镯子&bp;——&bp;那是张建国结婚时送的。“警察同志，屋里坐吧，”&bp;她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开门时指节在门把手上捏出红痕，客厅茶几上的玻璃杯还冒着热气，杯沿沾着圈淡淡的茶渍。

“张师傅平时在厂里和谁来往多？”&bp;小王的笔录本摊在茶几上，钢笔帽在&bp;“人际关系”&bp;四个字上轻轻敲击。刘桂英突然别过头，望着墙上的结婚照&bp;——&bp;照片里的张建国穿着蓝色工装，笑得露出两颗门牙。“他就跟仓库的老李、车间的王师傅走得近，”&bp;她伸手抹了把眼角，银镯子在袖口蹭出细碎的响，“每天下班就回家，要么修修家里的旧家电，要么陪我去菜市场，连牌都不打，哪会得罪人？”

仓库的老李正在清点轴承，布满老茧的手指在零件盒上滑动。“建国这人太实在，”&bp;他拿起个&bp;6205&bp;型号的轴承，滚道在阳光下泛着光，“上次李军要领料没签字，他愣是不给，两人吵了两句，但转头李军请他抽根烟，这事就过去了。”&bp;老李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小王：“他连踩死只蚂蚁都要念叨半天，上个月仓库进了只野猫，他天天带猫粮来喂，怎么可能有仇人？”&bp;他的手指在轴承盒上划出浅痕，“我实在想不通，谁会对他下这狠手。”

小王在车间找到李军时，他正蹲在机床旁换刀具，机油在工装裤上洇出深色的印子。“我是跟张师傅吵过，但就为了领料的事，”&bp;他的扳手在手里转着圈，眼神瞟向远处的仓库，“第二天我就给他递了烟，他还笑着说‘按规矩来没错’，真的，就这点事，犯不着杀人。”&bp;李军的喉结滚了滚，“他这人就是太较真，但心眼不坏，我儿子去年上学差钱，他还偷偷塞给我两千块，我到现在都没还呢。”

张建国的妹妹张桂香住在邻村，小王找到她家时，院子里的鸡正在啄食。她抱着刚满周岁的孙子，小孩的笑声和她的抽泣声混在一起。“我哥就是头老黄牛，”&bp;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孙子的襁褓，“小时候家里穷，他早早辍学进厂，工资全寄回家给我读书。”&bp;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抽屉里翻出张照片，“这是他上个月来给我送菜拍的，说厂里发了福利，还说要给我孙子买辆三轮车。”&bp;照片上的张建国蹲在菜地里，手里拎着把青菜，笑得满脸皱纹。

询问张建国的邻居时，小王在小区的凉亭里找到了赵大爷。他的棋盘上还摆着未下完的残局，马炮的位置透着焦灼。“建国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去早市买油条，”&bp;赵大爷的棋子在棋盘上敲出闷响，“回来时总给我带根，说‘大爷您牙口不好，这根炸得软’。”&bp;他突然红了眼眶，棋子滑落在地，“前几天还跟我念叨，说儿子考上大学了，要攒钱给他买台电脑，怎么就……”

轴承厂的工会主席办公室里，锦旗在墙上挂得整整齐齐。“张建国连续五年被评上先进工作者，”&bp;主席翻着泛黄的奖状，纸页边缘卷成波浪，“考勤表上除了他母亲去世那天，从没缺过勤。上次厂里搞募捐，他捐了半个月工资，说‘都是工友，该帮衬’。”&bp;他突然指着张建国的档案，“群众评议里全是‘踏实’‘本分’‘热心肠’，没一句差评，真没听说他跟谁结过仇。”

小王在张建国的车间找到组长老周时，他正盯着流水线发呆，机械臂夹着轴承的动作在他眼里模糊成重影。“建国负责的轴承检验从不出错，”&bp;老周的手指在检验记录上划过，“有次发现批不合格品，硬是连夜返工，说‘不能砸了厂子的招牌’。”&bp;他突然想起什么，“上个月有个经销商想塞给他两条烟，让他通融下，被他骂出去了，说‘少来这套’，会不会是这事？”&bp;但经销商的行踪显示，案发时在外地出差，没有作案时间。

刘桂英在厨房给小王倒水上时，橱柜门没关紧，露出里面的药盒&bp;——&bp;张建国的降压药整整齐齐摆着，标签上的日期是&bp;7&bp;月&bp;14&bp;日。“他有高血压，每天晚上都要吃一片，”&bp;她的手在药盒上摩挲，“14&bp;号晚上他说厂里要盘点，晚点回来，我热了饭菜等他，等到半夜也没动静……”&bp;她突然捂住嘴，泪水砸在灶台上的铁锅上，“早知道我就不让他去了，不就是个盘点吗，哪有命重要……”

张建国的儿子张磊在外地读大学，小王通过视频通话找到他时，男孩的眼圈红肿，手里攥着父亲送的钢笔。“我爸每次打电话都说‘别省钱，吃好点’，”&bp;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笔尖在笔记本上戳出小洞，“上次回家，他偷偷在我包里塞了张银行卡，说‘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两万块……”&bp;他突然想起什么，“我爸说过，仓库最近丢了几个轴承，他在查是谁拿的，会不会是这个原因？”&bp;但厂里的失窃记录显示，丢失数量少，且未报案，似乎不足以构成杀人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