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第50章
常喜下意识侧过身子,避开那锐利深幽的目光。他此时是明白了,方才那一遭简直就是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饶他平日再是机灵会来事,此时也不知说些什么,生怕说多错多,支吾好半晌响才挤出一句:“奴才失言。”
话音落下,马车内默了半响。
常喜难免忐忑不安,心内正打鼓之际,听见身旁主子淡道:“罢了,倒也不是多不可得的人物。”
“既不惜性命也要逃回侯府,本王何不成人之美。”常喜满面愕然,一时分辨不清主子这回究竟是酒醉了,还是当真想明白了。却不知他家主子是当真想明白了。
对于这种硬茬子,既然强取无用囚禁无用,何不换条路走。她不是想回去守寡么,他便放手让她在外头吃些苦头。等她吃够了苦头,自然能明白他的好,明白这世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宠她护她容忍她的人究竞是谁。到了那时,她只能安心回到自己身边。
“殿下,到了。”
陈续宗收回思绪,缓步走下马车。
因着他这趟来得突然,又正值深夜,直到步入后院,才有丫鬟小厮匆匆点起灯来。
灯被一盏一盏地点了起来,暖黄的柔光很快盈满这方小院。令他很自然地想起那女人,又想起前些日子,在结束一整日的勾心斗角后,于阆静无声的深夜里,他踏入这方院子,抬眼便瞧见院内的灯火,心底霎时升腾起微妙的感受。虽说不上具体缘由,却不妨碍他数度为此顿了步,恍了神。可现下,灯灭了,人也逃了。
陈续宗敛眸平息片刻,勉强压下心底戾气。他抬脚步入屋内,见屋内陈设一切如旧,并未曾变。案几上摆放着她喜爱的梅瓶,一旁的楠木雕花绣棚架亦是她的喜好,书案前立着一扇粉彩紫檀插屏,其上则整齐摆列着她平日常读的书册。陈续宗信步走至书案旁,抬手拿起她平日最常读的游记,随手翻看了几页,瞥见熟悉的字迹。
她这手字很是独特,娟秀却不见媚态,柔美却也力透风骨。像极了她这个人。
陈续宗垂眼琢磨风骨二字许久,不得不承认,若无风骨,字便不成字,人也就不是那个人了。
可文人的风骨么,他见得多了,也就不觉稀奇,苦读圣贤书而出头的文人身上多少都有些。她却不像迂腐而不知变通的江父,一点都不像。相反,必要时,她可以抛却自己引以为傲的风骨,并且极其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手段较她父亲亦或是那些死谏的文官都高明得多。陈续宗从前不知道,在床榻之上被她哄得心满意足时也不知道,现下却是知道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逃啊。
他气得笑了,随手扔了手中书册。
候在一旁的珠云正欲恭送主子离去,却见他蓦地顿了脚步,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珠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心下一惊,斟酌着回答:“这是夫人亲自绣的香囊。”
“绣给谁的?”
“好像是绣给您的。”
陈续宗听见"好像"二字时就皱了眉头。
珠云连忙补充了句:“先前见着夫人在绣这香囊,奴婢心下觉着稀奇,多嘴问了句,夫人便说,是给您的回礼。”
“先前为何不禀?”
珠云当真是欲哭无泪。中秋那日过后,常爷对她们耳提面命,令她们万不可在主子面前提及江氏及与江氏有关的一切事物。为了个小小的香囊,她们又如何敢在此时禀上去,上赶着去触主子的霉头。沉默了半响,陈续宗不辨情绪地道了声:“罢了。”珠云如临大赦,连忙抬头,只见得主子大步离去的背影,又侧身看向方才那处凭几,已不见方才那香囊,更是错愕。与这厢压抑低沉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此时观澜苑内的欢声笑语。院内,一群丫鬟们正嬉笑打闹,好不热闹。江葭中秋当日回了侯府,翌日便将观澜苑的仆从里里外外都换了个遍。如今在她院内伺候的这些丫鬟普遍年约较小,心性未定。恰逢年节,江葭也就不拘着她们的性子,允了她们在院内玩乐的请求。
她原本正坐在书案后,垂眼读着瑞珠寄来的信笺。瑞珠早就想回京城,无奈江葭一向不允,她便只得留在许州。江葭不是不明白她想回京陪着自己的心思,可京城本就不是个太平地,有她在身旁,反而多了一份牵挂,多了一份不安。特别是近些日子以来,亲眼瞧见武安侯与定王愈发紧密的走动时,这心内的不安只增不减,让她如何放心将瑞珠留在自己身边。直到外头的声响愈发地大,她才放下信纸,披起翻毛斗篷出了屋子。“夫人一一”
丫鬟们突然窜至她面前,手上举着烟花:
“过年了!”
江葭起先显然是被她们吓着了,怔忪片刻后,意识到这群丫鬟们是在哄自己高兴,佯装恼怒:“说罢,是哪个促狭鬼提出来的?”“奴婢们瞧出来夫人今日心绪不佳,落月姐姐便提议,给您准备一个惊喜。”
江葭心下失笑,面上却不显,只挑眉看向落月:“好啊,惊喜成了惊吓,那你说说,我是该赏,还是该罚?”
落月忙道:“夫人是天仙般的人物,心肠好,人又美。您若是要赏,奴婢自然欢欢喜喜地接着;您若是要罚,奴婢